第六章(第3/5页)
我来到棚屋前,与司令官只隔了一层纱。人们都说,他是一个能把敌人逼疯的角色。年轻时,他就参加过各种大大小小的战斗,所以他嘴里总有说不完的故事,比如谁谁谁就像对待情人一样对待死亡,或者哪个小孩儿在学会说话之前便已经学会了杀人。他说他经历过世间最残酷的事情,就算魔鬼见了他也不免要跪地求饶。他说他吃过人,只是人肉的味道并不香。他还说他亲眼见过人吃人,跟吃别的动物的肉没什么两样。
我在黑暗中等待着他的召唤。我心里想着各种美好的事情,因为只要好事占据了你的心,坏事就会远远躲开。
每次到司令官这里来都如同上刑场,因为我很清楚他要对我做什么。我不想来,我想告诉他我不愿意再打仗,他应该放我走,让我成为难民。当难民也是幸福的,最起码不用去杀人。可我知道,倘若真的这么说了,唯一的结果便是惹他不高兴。他会用舌头舔着牙齿对我笑,但那是愤怒的笑,和他视某人为间谍时的笑一模一样。
司令官坐在地上,身旁铺着各种地图。我在他门口已经站了许久,但他一次也没有抬头看过我。我故意咳嗽了一声,好告诉他我来了。可他还是不看我,同时因为他脱掉了军装,看起来倒和我们一样疲惫不堪。他下身只在腰上系了块布,兜住裤裆,上身穿了件脏兮兮的衬衣。他跪在地上,用那块从不离手的白色脏手帕擦着汗。光线很暗,暗到我甚至看不清自己伸出的双手。他看上去似乎在自言自语,最后当他站起身时,我发现他的脸色并不好看。他一只手几乎塞进了嘴巴里,另一只手摸着光秃秃的头顶。
“怎么这么久才来?”我进去之前,他首先质问,然后才指着角落里的一张简易小床说,“坐下吧。”他是司令官,所以总有床可睡。而我们,运气好的时候能睡在垫子上,但大多时候都只能睡在地上。即便如此,我还是不愿意到他这里来。我不喜欢这里的味道,闻起来像动物的粪便,熏得我的鼻子很不舒服。可我又没胆量离开,我怕惹麻烦,尽管今天我并没犯什么错。我沿着小棚的边沿一步一步往里挪,熘着床沿时还被铺在床上的棕榈叶戳到了屁股。我在小床上坐下时,他仍然盯着地图,还时不时拿圆珠笔在图上画着什么。棚下光线昏暗,我甚至怀疑他根本什么都看不到。我抠着脚底的泥巴,然后又用双臂抱住膝盖,一声不吭地看着他。真搞不懂,这些人为什么老喜欢盯着这个国家的地图看,好像那是一块肥肉,他们可以用刀把它分成一块一块。
司令官咳嗽了一阵,挠了挠头,而后把蜡烛一根一根吹灭,小棚里顿时漆黑一片。透过蚊帐,我望着外面的火堆。火头已经很低,可我依然向往外面,向往其他士兵睡觉的地面,向往听“说书的”讲他的故事,听“牧师”唱我听不懂的歌,可我不敢把这个想法告诉司令官。他对我说:“把衣服脱掉。”
我不想脱衣服,但我什么也没说。毕竟司令官是大人物,况且他有时也会给我一点好处,比如多给些吃的或保护,或者衬衣、裤子之类的东西。这多少能让我好受些,因为我知道,即便他什么都不给我,也照样可以对我为所欲为。我听见他在黑暗中朝我走来,替我脱掉了衣服,并在我旁边坐下。
他的呼吸无比粗重、急促,可又和平时奔跑时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不同,这是一种奇怪的喘息。它就在我的耳边,让我听了要多难受有多难受。然后,他开始摸我,而且呼吸越来越急促。不过,他每次对我做这种事的时候都会说:“长官都是这样对待自己的士兵的。好士兵要服从命令,我命令你接受我的抚摸。”我不想当好士兵,实际上我连兵都不想当了。我讨厌他的手指在我浑身滑来滑去,讨厌他用舌头舔我,那感觉像鼻涕虫在身上爬一样恶心。他有时候会舔我的背,有时候甚至舔我的腿。我认为司令官不该做这种事,可我敢怒不敢言啊,所以只好把怨气憋在心里,这样好伤心啊。我知道他并非只对我一个人做这种事,可这并不能让我高兴起来。
司令官站起身,一边摸我,一边把我的头拉向他的腰间。我闻到一股浓浓的臭味儿,恶心得直想吐。我想起他第一次让我做这种事时的情形,他当时冲我大吼,让我摸他的“兵”——他管自己的鸡鸡叫“兵”,我们也是他的兵啊。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但不管时间过去多久,都无法让我接受这种事。因此每一次,我恶心的感觉都是同样的。不过第一次那回还算好的,起码我们不像现在这样住在野外,那时我们有真正的床。可那又怎么样呢?那一次,他命令我跪在地板上,然后便解开皮带。我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他打算用皮带惩罚我。可皮带并没有抽到我身上。他对我说:“别害怕,我不会惩罚你的。”然后他又说:“把你的衣服脱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