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第5/6页)

“此次蚂蚱事件加呐喊事件实属罕见,我等有良心之教员不禁因此而为本校之前途暗自担心。值此事件突发之际,我等教员必须深刻反省,整肃全校之风纪。刚才校长以及教头的发言,真可谓是切中肯綮之剀切之论。在此,本人谨表示彻头彻尾之拥护。还请对涉事学生予以宽大处理。”

马屁精的话尽管听起来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却空洞无物,尤其是他罗列的那些汉语词组,简直不知所云。老实说,我听明白的只有“彻头彻尾之拥护”这一句。

虽然马屁精所说的话我并没怎么听懂,却让我怒火中烧,点燃了我的炮筒子脾气。我顾不上腹稿尚在酝酿,就“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我表示彻头彻尾的反对……”

我刚说了这么一句,就卡壳了。

“……这、这种狗屁处理结果,我、我最最讨厌!”

我补上了这么一句后,大家竟“哗——”地哄堂大笑了起来。

“都是学生不好!一定要让他们跟我道歉,否则是会把他们惯出毛病的!勒令他们退学也未尝不可!……简直无法无天了,以为新来的老师好欺负……呃……”

说到这里,我就坐了下来。

这时,坐在我右手边的博物老师开口了:

“学生固然有错,可处置太严反倒会激发抵触情绪,似乎不太稳妥。我赞成教头的意见,还是宽大处理为好啊。”

尽是些软绵绵的泄气话。我左手边的汉学老师也赞成“稳妥说”,历史老师同样拥护教头的意见。可恼!可恶!可恨!眼见得这儿的一多半都跟红衬衫是一党的,就这帮家伙聚在一起,学校还能搞好吗?反正我已经拿定了主意:要么学生跟我道歉,要么我辞职走人,二者必居其一。如果红衬衫派胜出,我马上回去卷铺盖走人。

我可没有能使他们心悦诚服的口才,再说了,即便一时说服了他们,今后还要跟他们共事呢,我可不愿意。只要我不在了,这个学校变成什么样又关我屁事!只要一开口,他们又会笑的,还说它干吗?于是我索性一脸超脱地作起了“壁上观”。

这时,从一开始就一声不吭的豪猪愤然站起身来。好嘛,又是赞同红衬衫的不是?没关系,反正我跟你这一架是吵定了!

豪猪的嗓门很大,一开口玻璃窗都震得“嗡嗡”作响。“我完全不同意教头以及其他诸位同仁的意见。因为,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也都是五十名寄宿生在欺负、作弄新来的老师。刚才教头说要在教师身上寻找原因,很抱歉,我不得不说,这种说法有失公允。该教师到任后不久,就轮到值班,与学生接触的时间总共还不到二十天。在这短短的二十天里,学生是不可能对一名新教师的学问、人品做出评判的。所以说,倘若该教师确有差错而遭受学生之轻慢,当然是有理由对肇事学生从宽处理。可毫无来由地放松了对作弄新教师之学生的管教,则定将损害学校的威信和声誉。我认为,所谓教育,不仅仅是教授学问,也要将高尚、正直、武士般的情操注入学生的内心。与此同时,还应当一举荡尽野蛮、轻浮、狂妄之歪风恶习。如果因担心抵触情绪而加以纵容,害怕事态扩大而姑息养奸,那么,此种歪风恶习何时才能肃清呢?我认为,作为教师,我们就是为了要肃清如此歪风恶习而在此奉职。倘若对此视而不见,充耳不闻,还是趁早不做教师的好!基于上述理由,我认为在严肃处理寄宿生的基础上,还需让他们向该老师进行公开道歉。这才是恰如其分的处理方法。”

说完,他便“咚”地一屁股坐下了。大伙听完,全都默不作声。红衬衫又开始擦拭他的烟斗。我高兴极了。因为豪猪的一番话,正是我想说而说不出来的。我这人就这么简单,一高兴就将刚才跟豪猪吵过架的事给忘了,带着一脸的感激之情凝望着已经坐下的豪猪。可豪猪却无动于衷,依旧冷若冰霜。

过了一会儿,豪猪又站了起来。

“有件事,刚才忘了说,对不起,现在补上。那天晚上,当值的教师似乎在值班时间内去了温泉浴室。我认为那是极不应该的。既然承担了一校之留守的职务,怎么能趁着无人阻拦的空子,去温泉浴室洗澡呢?这种行为极不得体。学生的问题另当别论,我希望校长就此事也提醒相关责任人加强自律,洁身自好。”

嗬,真是个怪人啊,刚才还帮着我说话呢,这会儿又揭我老底了。关于洗澡的事,我当时想都没有多想,只为我知道以前别人值夜班时也出去过,以为这是一种旧习,就去了温泉浴室。现在被他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自己那么做是不对的。既然自己做错了事,那么被人攻击也没什么好说的。于是我再次站起身来,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