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第14/15页)
售票员消失了一会儿,一分钟之后带着一个精疲力竭、眼花目眩的矮壮印度人重新现身。
“星期一晚上是你值班吗?”布拉德福说。
“先生,我是星期一晚上值班的人。”他小心地回答,好像他可能不再是那个人似的。
“有个打黑领带的绅土,很有礼貌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同事已经告诉我所有的细节了。”
“你给他多少零钱?”
“老天在上,这有什么关系?我要不要给人零钱,随我高兴,是我的口袋和我的良心的事,和别人没有关系。”
“你给他多少零钱?”
“正好五镑。他给五镑,也拿走五镑。”
“哪一种零钱?”
“全都是五十便士。他要打的不是市内电话。
我问过他,他的回答前后一致。我是说,这又有什么问题呢?有什么不对吗?”
“他付给你的是什么?”
“我记得的是,他给我一张十镑钞票。我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但我记得的是:他从皮夹拿出一张十镑钞票给我,还说:‘拿去吧。”
“十镑也包括他的火车车票吗?”
“这可完全没有问题。到伦敦的二等车厢单程票价是四镑三十便士。我给他十个五十便士,剩下的就给他小额零钱。现在你还有其他问题吗?我真的希望没有。警察,警察,你知道的。
如果一天一问,最后就搞上六次。”
“是这个人吗?”布拉德福问。他拿的是一张皮姆和玛丽婚礼上的照片。
“但这个人是你,先生。在后面的背景上。
我想是你把新娘交给新郎的。你确定这是官方的调查吗?这张照片太不寻常了。”
“是这个人吗?”
“嗯,我不会说不是,就这样。”
皮姆安然脱身,布拉德福想。皮姆会精准掌握细节。他站在栅栏边审视着平日晚间11点以后从瑞丁准时开往伦敦的火车。你会到任何地方去,伦敦除外,因为伦敦是你买的车票的目的地。
你有时间,有时间去打你那些感伤落泪的电话。
有时间去写那封感伤落泪的信给汤姆。你的飞机在8点40分抛下你飞离希思罗。最迟8点钟你已经掉头了。8点15分,根据机场旅行柜台职员的证词,你已经放出搭机去苏格兰的小小烟幕。
之后,你赶上到瑞丁的长途巴土,拉起帽檐向机场告别,迅速而安静,如你所擅长的。
布拉德福的思绪回到长途巴士的时刻表上。
有时间可耗,他再一次告诉自己。如果说你搭上8点30分的车离开希思罗。9点15分到10点30分之间,瑞丁有六班火车离站,两个方向都有,但你一班也没搭。你反而写信给汤姆。
在哪里写?他走回广场。在那家霓虹灯闪亮的小酒馆里。在那家炸鱼与薯条店里。在那家有妓女坐镇的彻夜营业的咖啡馆里。在这个寒伧广场的某处,你坐下来告诉汤姆,世界终结时该如何自处。
电话亭就在车站入口,明亮的灯光可能是为了吓阻蓄意破坏的人。地板上满是碎纸和纸杯。
涂鸦和爱的誓言掩盖了可怕的灰色油漆。但这是个理想的电话亭,在你道珍重再会时还可以清楚观察整个广场。旁边有一个嵌进墙壁的邮筒。这就是你寄信的地方,说不论发生什么事,记得我爱你。在这之后,你到威尔士去。或到苏格兰。
或者你跑到挪威去看驯鹿迁徙。或者逃到加拿大去,准备花光所有的钱。或者你这些事全做了,但不是在这些地方,而是在你那间可以看见教堂和海的二楼房间里。
回到牧人市场的公寓,布拉德福还不觉得该休息了。
“公司”正式的警方联络人是苏格兰场的刑事督察长贝罗斯。布拉德福打他家里的电话。
“今天早上我提到的那个有爵位的绅士,查得怎么样了?”他问。贝罗斯念出调查细节,从声音里听不出丝毫的保留,令他松了一口气。
“你明天能再帮我查一个人吗?”
“很乐意。”
“雷蒙,不管他是不是。名字叫希德或希德尼。老家伙,鳏夫,住在苏碧顿,铁路附近。”
布拉德福很不情愿地打电话到总部,找秘书处的奈吉尔。尽管违反鸡鸣狗盗的本能,他终究知道自己必得顺从。正如他今天下午侮慢美国人时的顺从一样。正如到最后,他总是顺从一样,不是因为他有奴性,而是因为他相信奋战与团队,鄙夷一切。奈吉尔所在之处有一大堆电气伺候,用来干扰电波,防止窃听。
“什么事?”奈吉尔粗鲁地问。
“阿塔利说的那本书。那个文本,他说的。”
“我觉得他太荒谬了。波会向最高层报告。”
“告诉他,试试看格里美尔斯豪森的《痴儿西木传》。我有预感。告诉他们一定要用较早的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