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金鱼池(第3/4页)
波洛鞠躬致意。
“久闻布兰特少校大名,”他客客气气地说,“幸会幸会,先生。我正亟需向您请教一些情况。”
布兰特以探询的目光望着他。
“您最后一次看见艾克罗伊德先生活着,是在什么时间?”
“吃晚饭的时候。”
“后来就再也没见到他,或是听到他说话了吗?”
“没再见过他,但听到过他的声音。”
“此话怎讲?”
“我在露台上散步来着……”
“不好意思,当时是几点钟?”
“大约九点半吧。我在客厅的窗外抽着烟,走来走去,听见艾克罗伊德在书房里说话……”
波洛拔了根细细的嫩草,打断了布兰特。
“在露台的那个位置,您肯定听不见书房里的说话声。”他低声说。
波洛并没看布兰特,我却正盯着他,令我讶异不已的是,布兰特竟刷地涨红了脸。
“我溜达到拐角时听见的。”他不情不愿地解释道。
“啊!真的吗?”波洛问。
他那无比和善的口气,令人觉得他还想了解更多情况。
“我还以为我看见——看见一个女人钻进了树丛。也就是一道白光闪过,哎,多半是我看花了眼。当时我正站在露台拐角处,听见艾克罗伊德和秘书谈话的声音。”
“他在和杰弗瑞?雷蒙德谈话?”
“正是——当时我是这么认为的,现在看来好像是搞错了。”
“艾克罗伊德先生没喊对方的名字吗?”
“喔,没有。”
“那么,请问您凭什么认为是……”
布兰特结结巴巴地解释说:“我想当然以为是雷蒙德,因为我去露台之前,他说要送几份文件给艾克罗伊德。我从没想过还会是其他什么人。”
“你可还记得听到他们说什么了?”
“怕是记不得了。只是些平常琐事而已。我也就零零星星听了些只言片语,当时脑子里在琢磨其他事情。”
“平常琐事啊,”波洛嘀咕道。“发现尸体后,您进书房时可曾把一张椅子移到墙边?”
“椅子?没动过。我为什么要去动椅子?”
波洛耸耸肩,却没有回答。他又转向弗洛拉。
“有件事想向您打听一下,小姐。当您和谢泼德医生一起观赏银桌里的藏品时,那柄短剑是否还在原处?”
弗洛拉小嘴一撅:“拉格伦警督刚盘问过我这事,”她气呼呼地说,“我已经告诉过他了,现在又得再对你重复一遍。我完完全全肯定短剑当时已不在桌里了。他却以为当时还在,过后拉尔夫溜进来偷走了。而且——而且他根本不相信我,认定我那么说是为了——为了包庇拉尔夫。”
“你没有包庇他?”我正色问道。
弗洛拉急得直跺脚:“谢泼德医生,怎么连您也……!喔!真要命!”
波洛巧妙地把话题岔开了。
“布兰特少校,刚才听您说池子里有东西闪闪发亮,果然不假。我看看能不能够得着。”
他在池边跪下来,将袖子挽到肘部,把手缓缓伸入水中,生怕搅动池底的淤泥。但尽管他再三留心,泥浆还是不免打着旋儿泛了起来,他只得把手缩了回来,什么也没捞到。
他可怜巴巴地盯着手臂上的泥浆,我递上自己的手绢,他再三推辞后才接过去。布兰特看了看手表。
“差不多该吃午饭了,”他说,“咱们最好还是回屋里去吧。”
“您也来和我们一起吃饭吧,波洛先生?”弗洛拉问道,“我想请您见见我母亲,她——她特别喜欢拉尔夫。”
小矮子略一欠身:“不胜荣幸,小姐。”
“您也留下来怎么样,谢泼德医生?”
我踌躇了一会儿。
“噢,您就答应吧!”
我其实也正有此意,就顺水推舟,不再客套了。
我们朝大宅走去,弗洛拉和布兰特走在前头。
“多美的秀发呀,”波洛压低嗓门,对我点头示意前方的弗洛拉,“至纯的金色!她和黝黑俊朗的佩顿上尉,真乃一对璧人。依你看呢?”
我好奇地看着他,他却没了下文,开始掸掉衣袖上的几颗小水珠。我觉得这家伙有时有点像一只猫:那碧绿的眼珠,还有他那些过分挑剔的习惯。
“白忙活了一场,”我深表同情,“我还在寻思池子里究竟是什么宝贝呢。”
“你想看看吗?”波洛问
我瞪大了眼,他则点了点头。
“我的好朋友,”他好声好气地责怪我,“赫尔克里?波洛绝不会甘冒弄脏衣服的风险还落个空手而归的。要不那就太荒唐可笑了。我从不出这种洋相。”
“可你把手抽出水面时什么也没有。”我抗议道。
“有些时候慎之又慎是必不可少的。难道你对病人们一概都知无不言吗,医生?我看不见得吧。即便是你那位好姐姐,你也未必就对她言无不尽了,对不对?我把空手亮给你们看之前,早就将拿到的东西藏在另一只手里了。你来看看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