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胜利(第11/11页)
“为什么要他后边待着?”韦德尔问道。他看着男孩苍白而紧张的脸,脑子里一边飞快地想:“不知道我是否在装印第安人,”他大声问,“为什么他非得靠后?”
男孩看了看韦德尔,然后停下来拉住马缰绳说:“我们可以干活,我们不会给你丢人。”
韦德尔的脸变得和男孩一样严肃。他们看着对方。“你认为我们猜错了路吗?我们只得猜了,我们刚才不得不从中选一个。”
这一次男孩对他的话似乎根本没有听见。“你不会认为是我吧?你发誓。”
“是的,我发誓。”他平静地回答,同时盯着男孩。他们说话的样子既像两个男人也像两个孩子。“你认为我们应该怎么办?”
“转回去。他们现在一定走了。我们可以……”他往回拉缰绳,纯种马又一次赶上来,与栗色马并肩缓行。
“你是说这条路可能是对的?”韦德尔问道。突然他踢了栗色马一下,将牵着缰绳的男孩往前带了一截。“松手!”他说。男孩仍然抓着缰绳,被拖着走了一段直到那纯种马与栗色马并肩而行。黑人还缩在马上,膝盖向外翻起,嘴上仍然说个不停,那张嘴似乎有说不完的东西,说起话来就像旧鞋习惯走路一样又容易又现成。
“我给他说了又说。”黑人说着。
“松手!”韦德尔一边说话一边催促着栗色马,男孩松开了缰绳,躲在了纯种马的脖子下面。在栗色马往前急奔的瞬间,韦德尔朝身后看了一眼,看见男孩往上一蹿上了另一匹马,将黑人往后推去直到黑人从马背上消失。
“他们认为你会骑这匹好马,”男孩声音很细,说话时有点气喘吁吁:“我告诉他们你们会……往山下骑。”当纯种马飞奔而过的同时,他大声说道:“这匹马能行,别走这条路!别走……”韦德尔不断驱动着马,两匹马几乎并肩到达拐弯处。路在拐弯处急转而回,通向蓬乱的桂树丛和杜鹃花树丛。男孩一边回头向后看,一边叫道:“靠后!别走这条路!”韦德尔继续催促栗色马,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恼羞成怒的狞笑,看上去几乎像是微笑。
这丝狞笑在他落到地面死去以后还仍旧挂在他的脸上,他的脚还紧紧扣在马镫上。栗色马听到枪声后惊跳起来,将韦德尔拖到小路旁后停下来,然后开始吃草。那匹纯种马却已冲过了拐弯处,又急转弯往回跑,从男孩的身体上面跳过,它的眼珠转动个不停,毯子在它的肚子下面扭成了一团。男孩的身子躺在路当中,他的脸扭向一边紧贴在一块石头上,双臂朝身后展开,手心外翻,就像一个妇人手里提着裙子正要跳过一个水洼似的。接着,那纯种马转动身子,站在韦德尔尸体旁边,不停地发出嘶鸣声,又摆动它的头,看着桂树丛,看着那缕黑色的硝烟渐渐逝去。
两个男人从桂树丛后走出来时看见黑人双手双膝着地。他们中的一个朝他跑过来。黑人看着他一边往前跑,一边还嘴里叫喊着一句话:“大傻瓜!大傻瓜!大傻瓜!”然后那人突然停下来,扔掉枪,跪到地上,像块石头一样一动不动,带着震惊和不知所措的表情盯着男孩的尸体,仿佛正从一个梦里醒来。接着,黑人看见另一个男人。那人在停下来的同时抡起枪开始装弹药。黑人没有动,仍旧手和膝盖着地,他望着那两个白人,充血的白眼球急速凸起,变得疯狂。接着他也动起来,回转身,手和双膝着地小跑到韦德尔躺着的地方,护在他身上,他又回头看,看见第二个男人一边慢慢往后退一边往枪里装弹药。他看着那人停下来,但他既未闭上眼睛,也没有扭过头去。他看着枪管前伸、举起,又慢慢变小,直至在梵奇的脸上变成一个圆点,就像一张纸上的一个问号。黑人蹲在那里未动,血红的眼睛里喷射出怒火,活像一头困兽的眼睛。
(魏玉杰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