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雏鸟(第6/7页)
父亲惊呆了。“怎么会这样?这张卡我现在都不用了,我儿子在用,”他回过神后说道,“肯定有什么地方弄错了。”
美孚调查员把几百张美孚收据单放到父亲面前。每一张都有用我的笔迹签的父亲的名字。“他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要这样做?”父亲惊呼。
“我不知道,”调查员回答,“我们不妨去问问他本人。”
他们来了。我说我对这骗局一无所知。他们并没有相信我。我本来以为父亲会火冒三丈。但比起生气,他似乎更加疑惑。“听着,孩子,如果你告诉我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有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就既往不咎,并把你的欠单都付掉。”他提议。
在我的字典里,父亲是个伟大的人。在他的一生中从未对我说过谎。于是我很快就坦白了。“是姑娘们,老爸,”我叹了口气,“她们对我做了些很有趣的事情,我没办法解释。”
父亲和美孚调查员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父亲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表示体谅。“不用担心,孩子。爱因斯坦也无法解释得清楚。”他说。
尽管父亲原谅了我,但母亲却没有。她对那次的事件备感焦虑,责备父亲的失职。母亲仍然对我有合法的监护权,她决定把我带走,离开父亲的不良影响。更糟的是,在和母亲经常往来的天主教团体神父们的建议下,她把我送进了纽约切斯特港的一所专门针对问题男孩的教会私立学校。
这个学校并不很像一个真正的少管所。它更像是一个豪华的营地,而不是辅导机构。我和其他六个男孩一起住在一个小别墅里。除了被禁闭在学校里随时被人监督之外,没有其他不适之处。
学校的教友们十分友善。他们和我们这些被监护的人一样生活。我们在同一个食堂里吃饭,食物不错,量也挺多。这里还有电影院、电视机房、娱乐厅、游泳池和一个健身房。我从来没有把这里所有的娱乐健身器材都玩个遍。星期一至星期五,我们从早上八点开始上课,到下午三点,除此之外的时间都由我们自己分配,随便干什么。教友们既不会针对我们的不端行为进行长篇大论,也不会用布道讲演来烦我们。如果你真的搞得一团糟,不得不接受惩罚的话,通常就是把你关在自己的小别墅里禁足几天而已。在这所学校里我从未遭遇过什么,直到后来我蹲进了美国监狱。自这以后我常常怀疑,联邦的惩教系统是不是偷偷地由天主教教会在操作。
然而,修道士般的生活让我十分苦恼。虽然我能忍受,但是我仍把这种限制看作是惩罚,一种不恰当的惩罚。毕竟,父亲原谅了我,而他是我的罪行里唯一的受害者。所以我问自己,我在这个地方做什么呢?而这个学校让我最讨厌的地方,就是没有姑娘。这是个非常严格的全男生的环境,甚至看到修女都能让我兴奋。
如果我知道在我寄宿期间,在父亲身上发生了什么,我可能会更加苦恼。他从不细说,但当我在学校的时候,他遭遇了十分严重的财政困难,并且丢掉了生意。
他被彻底地击败了。他被迫卖掉房子和两辆凯迪拉克大轿车,还有其他值钱的东西。短短一两个月的时间,父亲一下子从百万富翁变成一个邮政员。
这就是一年后他来学校把我接走时的情况,一个邮政员。母亲宽容了一些,同意我再次和父亲一起生活。我对于父亲命运的扭转非常震惊,也十分内疚。然而他却不许我责备自己。他对我保证,我从他那里骗取的3400元并不是他生意衰败的原因。
“千万别这么想,孩子。那只不过是沧海一粟。”他笑着说。
他似乎并没有被地位和财政上的突然跌落困扰,但这困扰了我。并不是为我自己,而是为父亲。他曾经胸怀大志,一个真正的商人,而他现在不得不靠打工过活。我试着打听他的事业。“老爸,你的那些朋友们呢?”我问,“我记得你总是在紧要关头帮他们一把。他们中有谁会来帮你吗?”
父亲苦笑了一下,说:“你会知道的,弗兰克。在你有权有势的时候,成千上百的人都跑来和你称兄道弟。而一旦当你落魄,他们中如果有一个人愿意请你喝杯咖啡,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如果有机会重头来过,我一定会在择友上更谨慎一些。我确实有几个好朋友,他们虽然不富有,但其中一个给我提供了邮政局的工作。”
他不愿意陷入不幸中,也不想多谈,但我却为此烦恼,尤其当我们坐在他车里的时候。这车还没有我的福特车好——它也被卖掉,钱存到了以我名义开设的账户下。现在的车是一辆破旧的老款雪弗兰。有一天我终于忍不住问他:“开这样一辆又老又破的车你不觉得讨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