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二章(第9/14页)

“她以前在大世界跳舞。”

“跳舞。”他惊呼起来,仿佛这个念头令他痛苦不堪。

“这是一个非常受人尊敬的职业,”我说,“别担心。”

“你的人生经历太丰富了,托马斯。”

“我年龄也比你大很多。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

“我从来没拥有过一个女孩儿,”他说,“没有适当接触过。没有你说的那种真实经验。”

“你们美国人的大部分精力都花在吹口哨上面了。”

“这些话我没跟其他任何人说过。”

“你还年轻。这没什么可羞愧的。”

“你拥有过很多女人吗,福勒?”

“我不知道你说的‘很多’到底是什么意思。对我而言,意义重要的女人不超过四个——或者说,我对她们有过重要意义。其他的四十多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跟她们在一起。无论是从健康,还是个人的社会义务角度来说,那都是错误的。”

“你认为那是错的吗?”

“希望我可以再度拥有那些夜晚。我仍身陷爱情之中,派尔,但我已经是个废物了。噢,以前有些自满,当然了。要过很长时间,我们才知道被人需要并不值得自满。尽管只有上帝才知道我们为什么应该感到自满,当我们环顾四周,看到别人也是会被人需要的。”

“你不觉得我有什么问题吗,托马斯?”

“没有,派尔。”

“这并不意味着我不需要它,托马斯,像其他人一样。我并不是——古怪的。”

“我们之中没有一个像嘴上说的那样需要它。这里面有不少自我催眠的成分。现在我知道了,我谁也不需要——除了凤。但是这是件需要时间才能认识到的事情。如果凤不在那里,我也能安稳地过上一年,并且没有任何一个晚上会感到不安。”

“但她在那里。”他用一种我几乎听不到的音量说道。

“一个人年轻的时候总是很随便,但到后来则会像他的祖父那样,忠于一个女人。”

“我想那样的年轻时光,未免都很天真……”

“也不见得。”

“《金赛性学报告》里可没这么说。”

“这就是我说它并不天真的理由。”

“你知道,托马斯,跟你在这里像这样谈话,真是不错。不知怎么,似乎也不觉得那么危险了。”

“在闪电战里,我们总会有这样的感觉,”我说,“尤其是轰炸的间歇期。但那些轰炸机总会回来的。”

“如果有人问你最深刻的性经验是什么,你会怎么说?”

我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清早,躺在床上,看着一个穿着红色睡衣的女人梳头发。”

“那个穿着红色睡衣的女人是凤吗?”

我真希望他没有问出过这个问题。

“不是,”我说,“那个女人要更早些。在我刚离开我妻子的时候。”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离开了她。”

“为什么?”

说真的,为什么呢?“我们是傻瓜,”我说,“当我们恋爱时,我很害怕失去她。我觉得她一直在变——我不知道她是否真的变了,但我对这种不确定的感觉却再也无法忍受了。我朝着终点跑去,就像一个懦夫向敌人跑过去并赢得一枚奖章那样。我想立即死去。”

“死?”

“也算死亡的一种吧。然后我就来到了东方。”

“就碰见了凤?”

“是的。”

“你如今不觉得凤也是一样吗?”

“不一样的。你看,另外那个女人爱我。我当时很害怕失去这种爱。而现在,我只害怕失去凤。”我为什么要这么说呢,我自己都觉得奇怪。派尔并不需要我的怂恿。

“但是她爱你,是吗?”

“不是那样。那不是她们的本性。你会慢慢发觉的。管她们叫孩子是陈词滥调——但有一件事却是很孩子气的。她们之所以爱你,是为了报答你给她们的体贴、安全感和礼物——她们恨你,则是因为你的殴打,或是受到不公的待遇。她们不知道爱是怎么一回事儿——只是走进一间屋子,然后爱上一位陌生人。对一位上了年纪的人来说,派尔,这是非常安全的——她不会离家出走,只要这个家是幸福快乐的。”

我并不是有意要伤害他。直到当他压抑着怒火说道:“她可能更喜欢更大的安全感或更多的体贴。”我才意识到我已经惹恼了他。

“也许吧。”

“你不怕她离开吗?”

“不像对于前一个女人的离开那么害怕。”

“你到底爱不爱凤呢?”

“噢,怎么说呢,派尔,当然。但是从另一个层面上来说,我只爱过一次。”

“那四十多个女人又都算什么呢?”他咬住我的话不放。

“我确定这个数字是《金赛性学报告》的平均指标以下的。你知道,派尔,女人是不要什么贞操的。我也不确定我们男人需要这个,除非我们是出于病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