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6/9页)
“你应该很想念斯托特—瓦腾海姆男爵。”弗拉基米尔先生突然大声说道。
维罗克先生把头低下了,阴沉和疲惫的面部表情中透露出一股恼怒。
“请允许我说说心里话,”维罗克先生说,“我受命来到此地。在过去11年里,我只来过两次,而且从来不是早晨11点。这样找我来很不明智,有可能会被别人看见。对我来说,这可不是开玩笑。”
弗拉基米尔先生耸了耸肩。
“我会变得没有用途。”维罗克先生情绪激动地继续说道。
“那是你的事,”弗拉基米尔先生咕哝道,他的音调虽柔和却隐藏着残忍。“如果你没有用途了,我们就不雇用你了。对,切断。你就……”弗拉基米尔先生皱着眉,想不出用什么惯用法比较合适,不一会儿,他乐了,咧嘴露出了一口漂亮的牙齿。“你就会被我们抛弃。”他残忍地说出这一句话。
维罗克先生再次感到两条腿自上而下有一股虚气往下流,曾经有人恰当地描述这种现象为“我的心顺着大腿流进我的皮靴里”。无奈他只能用尽全部意志力加以抵抗,并勇敢地抬起了头。
弗拉基米尔先生看上去在安静地沉思着什么。
“我们要给米兰的国际会议增加点滋补品,”弗拉基米尔先生轻松地说,“这次大会要讨论如何镇压政治犯的问题,这样的讨论不会有结果的。英格兰还没有决定是否参加。在对待个人自由方面,英格兰总是感情用事,实在荒谬。我无法容忍你的朋友都去捣乱……”
“如果你担心,我能去关注一下他们的行动。”维罗克先生突然打断了对方的说话。
“要是能把他们都关起来就更加有意义了。英格兰必须与其他国家步调一致。这个国家的资产阶级都是笨蛋,他们竟然做想把他们都丢进阴沟饿死的人的帮凶。如果他们不知道如何保护自己,他们就会失去手中的权力。我觉得你会同意那种认为中产阶级愚蠢的观点。我说得对吗?”
维罗克先生用嘶哑的声音表示同意。
“他们是愚蠢的。”
“他们缺乏想象力。愚蠢的虚荣使他们盲目。他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次大恐慌。现在是你的朋友们起来行动的大好时机。把你叫来,就是为了让你详细地听一听我的想法。”
接着,弗拉基米尔先生开始讲解他的想法。他说的话高高在上,充满了蔑视,就好像别人必须要领情似的。然而,他实际上不真正了解社会革命的目标、理念、方法,这使得维罗克先生不但不敢插话,而且内心里还充满了恐惧。他错把因果关系颠倒,这简直是个不可饶恕的错误,他把杰出的宣传家与冲动的爆破手混为一谈,他所说的组织在现实中根本不存在。他一会儿说革命党是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其首领的话就是最高指示,过了一会儿,他却改口说革命党像是最松散的群体,因为是由亡命之徒占据山坳而成。当维罗克先生一想提出反对意见时,一只大白手就会举起来加以阻止。维罗克先生很快便吓得不敢再提反对意见,于是只能安静地听着,而内心却充满了恐惧,样子就像是在耐心听取意见似的一动不动。
弗拉基米尔先生继续平静地说:“要在这个国家进行一系列暴力活动,就要在伦敦进行,因为这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你的朋友们可以把半个欧洲大陆搞乱,而又不影响公众支持普遍的镇压法。他们是不会关注别人家的后院的。”
维罗克先生清了清喉咙,但马上又失去了勇气,没有说任何话。
“这些暴力活动不一定搞得特别残暴,”弗拉基米尔先生继续说,就好像在宣讲科学论文似的,“但必须足够地吓人——要有吓人的效果。例如,可以针对建筑物策划暴力行动。如今资产阶级的偶像是什么?维罗克先生?”
维罗克先生伸出手,微微地耸了耸肩。
“你懒惰得都不愿思考,”弗拉基米尔先生对维罗克先生的态度加以了评论,“注意我说的。如今的偶像既不是皇室,也不是宗教。所以,这就排除了宫殿和教堂。维罗克先生,你懂我的意思吗?”
沮丧和蔑视导致维罗克先生产生了一个发泄不满的轻浮念头。
“太好了。针对大使馆如何?对几个大使馆发动一系列攻击。”他开始说自己的建议,但他无法忍耐大使馆一等秘书那冰冷的凝视。
“原来你也会开玩笑,”弗拉基米尔先生漫不经心地评论道,“开玩笑好。可以使你们的社会主义分子大会开得有趣,但不许在我这间屋里开玩笑。对你来说,仔细听我说要安全一些。我叫你来,是想让你提供情报,没有让你来说笑话。我不辞辛苦给你解释,你要按照我说的去做,这才能有结果。科学是现今的神圣偶像。为什么不让你的朋友去攻击那个大官僚机构?难道科学机构不就是你们这些未来无产者要清除的机构之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