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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有别的命令没有?”加登问。
“你究竟服从不服从我的命令?”
加登泰然地做出了回答,而且连自己也不知道,竟用了一句著名的经典引文作为结束。同时,他还转过身去,放了一个屁。
希默尔施托斯暴跳如雷:“我要叫你受军法审判!”
我们看着他往办公室那个方向走去,很快就不见了。
海伊和加登像挖泥煤的工人那样,大声吼叫起来。海伊笑得那么厉害,竟连下巴也脱臼了,他张大着嘴,突然站在那里,毫无办法。克罗普只好对准他打了一拳,让那牙床骨重新复位。
卡钦斯基倒很担心。“如果他把你报告上去,事情可就严重了。”
“你以为他会去报告吗?”加登问。
“肯定会的。”我说。
“你受到的处罚,至少是五天的禁闭。”卡钦斯基说。
这一点加登倒不怕。“五天的禁闭就是五天的休息嘛。”
“可是,万一把你送到要塞里去呢?”认真仔细的缪勒进一步追问。
“那么,这次战争对我来说暂时就算打完了。”
加登是个乐天派人物。在他看来,什么都用不着担心。他随着海伊和勒尔一起出去了,免得被希默尔施托斯的人在火气开始发作的时候找到。
缪勒的话还没有问完。他重新揪住克罗普。“艾伯特,要是你现在真的回到了家里,你打算干些什么?”
克罗普这会儿已经吃饱,因此性情随和了些。“我们这一个班,究竟有多少人?”
我们计算了一下:二十个人中间,死了七个,伤了四个,还有一个在疯人院里。那么最多也不过十二个。
“三个当了中尉,”缪勒说道,“你们以为他们还会忍受坎托列克的大声责骂吗?”
我们猜想不会,换成自己也不愿意忍受那种人的责骂。
“《威廉·退尔》[8]有三重主题,你们认为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克罗普突然记起这件事来,爆发出一阵大笑。
“哥廷根派[9]的宗旨是什么?”缪勒突然严肃地问道。
“勇士查理[10]有几个孩子?”我心平气和地插了一句。
“你一辈子也不会有出息,博伊默尔。”缪勒尖声叫道。
“扎马[11]战役是在什么时候?”克罗普想要知道。
“你缺少严肃认真的精神,克罗普,你坐下来,三减——”我说。
“吕库古[12]认为国家最为重要的任务是什么?”缪勒小声问道,假装要除下他的夹鼻眼镜。
“这句话该怎么解释?‘我们德国人敬畏上帝,除了上帝,世界上任何别的东西都不怕。’或者说‘我们,德国人,敬畏上帝——’”我又提出一个问题。
“墨尔本有多少人口?”缪勒叽叽喳喳地反问道。
“如果连这一点都不知道,你又怎么能指望在一生中获得成功?”我恼火地问克罗普。
“内聚力[13]是什么意思?”他对我回应道。
这些没用的东西,我们已经记不住多少了。不管怎么说,那对我们是丝毫用处都没有的。可是在学校里,没有人教过我们怎么样在暴风雨中点燃纸烟,怎么样用潮湿的木柴来生火——或者教过我们刺刀应当戳在肚子上,因为那里不像戳在肋骨里时刺刀会被卡住。
缪勒若有所思地说道:“那又有什么用处啊?我们总得要回去,重新坐在课椅上。”
我认为那是不可能的。“我们说不定会进行一次特别的考试。”
“那也是需要准备的。再说,如果你考试及格了,那又怎么样呢?学生的生活未必就好多少。假如你没有钱,你还得埋头苦读呢。”
“那多少要好一些。不过,那都是些陈词滥调,他们教给你的每一样东西。”
克罗普完全赞成我们的看法:“一个人到过前线这里以后,对待种种事情他怎么会严肃认真啊。”
“可是,你总得有一个职业。”缪勒反驳道,好像他就是坎托列克本人似的。
克罗普用一把小刀在剔着指甲。对他这种讲究修饰,我们都很惊奇。可是,这也不过是在沉思默想罢了。他把小刀放好,继续说道:“正是那样嘛。卡钦斯基、德特林、海伊,都要回到他们的工作岗位上去,因为他们本来都是有职业的。希默尔施托斯也一样。我们可从来也不曾有过。经历了这里的种种以后,”他朝前线做了一个手势,“我们怎么还过得惯那种生活呢?”
“我们必须是有额外收入的人,才可以在树林子里过独立的生活——”我说,可是马上由于这种狂妄自大的想法而感到羞愧起来。
“我们回去的时候,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呢?”缪勒说道,连他也有点茫然了。
克罗普耸了耸肩膀。“我不知道。让我们先回去,到那时就会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