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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点头。“是的,卡钦斯基,我们应当一枪把他结果了。”
“说干就干吧。”他说着,站了一会儿。我看他决心是下定了。我们向四周打量了一眼,可是已经不止是我们这几个人了。有一小群人正在朝我们聚拢来,从弹坑和战壕里探出来一个个脑袋。我们找来了一副担架。
卡钦斯基摇了摇头。“这样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他又重复了一遍,“这样一个年轻的、天真的小伙子——”
我们的损失,要比我们所预料的来得少:死了五个,伤了八个。这其实只是一次短促的炮击。其中两个死的,躺在被炮火翻开的墓穴里,我们只消填些泥土把他们盖起来就行了。
我们往回走。大家排成单行,一个跟着一个,我们安静地慢步走着。那些受伤的被送到了医疗站。这天早晨是个阴天,那些抬担架的都在看号牌,查名卡,搞得手忙脚乱,而受伤的人则在呜呜咽咽地抽泣。天开始下雨了。
一小时以后,我们赶到了汽车那里,一个个爬了上去。汽车里的地方,现在要比来的时候宽敞多了。
雨下大了。我们把帐篷布拿出来,遮在头顶上。雨水哗啦啦地往下倾倒,汇成一股股水流,从两边急泻下来。运输汽车颠簸摇晃着驶过地上的坑坑洼洼,我们就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中忽前忽后地摇摆着。
车厢前座,有两个人拿着长长的叉状木杆。他们注意着横着穿过道路的电话线,这些电话线架设得很低,我们的脑袋很容易被它们钩住。那两个人及时地把电线用木杆叉起来,让它们打我们头顶上挑过去。我们听他们喊道:“当心——电线。”便在半睡中把膝盖弯了一弯,随后又直立起来。
汽车单调地摇晃着,叫喊声单调地传过来,雨单调地下着。它落在我们的头上,也落在阵亡者的头上,落在幼小的新兵的身上,这个人负的伤,就他的屁股来说未免太大了,它也落在克默里希的坟地上,落在我们的心坎上。
一阵爆炸响声从什么地方发出来了。我们一阵哆嗦,眼睛都紧张起来,两只手做好准备,随时可以翻过汽车的挡板,跳到路边的沟里去。
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只有那单调的叫喊声:“当心——电线!”我们的膝盖蜷曲着——我们又进入了半睡眠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