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雷街 27(第2/2页)
这场灾难似乎至少在一段时间里使夫妻二人亲近了些。也许是因为诺埃米精神不振令医生感到不安,所以在医生的叮嘱下,夫妻二人恢复了床笫之欢。灾难过后的十五个月,德·克莱伊昂古尔太太在三十九岁时生下了第三个孩子,很幸运,是个女儿,取名玛丽,这距她上一次生产已有十二年了。“这个女孩将是你们晚年的慰藉。”杰出但有点一本正经的加兹纳夫医生指着新生婴儿向做父亲的激动地说。这一次,预言应验了。米歇尔-夏尔立刻从玛丽身上见到了加布里埃尔,他也许有点像雨果一首诗中的那个丧子的母亲一样,认为死去的女儿在活着的小女儿身上再生了。不过,这么去设想这类事情就会变得滑稽可笑的。至于诺埃米,她从未闪现过这种幻觉。
玛丽三十三岁时像她姐姐一样死于非命;那时候,米歇尔-夏尔早已长眠地下,而诺埃米像大部分人一样已到了一种不再怎么为死者而悲伤的年龄。但是,这个悲惨结局也像加布里埃尔的惨死一样令人悲痛欲绝。在里尔和别处,有不少的老人在向好奇者窃窃私语,说迪弗雷纳的家财来路不明,所以给他们的后代带来了不幸。无论你是多么相信因果报应之说,你也很难接受上面的这种说法。不过,米歇尔很快便在这一点上做出了澄清。
也有过一些可聊以自慰的事。加布里埃尔之死并不完全是使米歇尔-夏尔获得荣誉骑士勋章的原因,但似乎她的死最终使当局决定向他授予他多年以来一直认为自己有权获得的那条绶带。“这样的一个不幸,不管它有多大,也不能因此而授予一个官员以一种头衔,但是,当此人所尽的力得到证实时,是可以通过一种他完全有资格享受的报偿来减轻一位失去最亲爱的人的父亲所难以承受的痛苦的。”帝国有时候是心地善良的。另外,米歇尔-夏尔和诺埃米夫妻二人在迪弗雷纳外祖父母的资助下,决定在他们黑山的土地上拨出一块来为市镇建一所女子学校。一块刻着加布里埃尔名字的黑色大理石板在该校墙上贴着,一直到一九一四年。学校遭火焚后又重新修建,但我不知道是否又重新做了一块大理石板。创建这所学校好像使米歇尔-夏尔获得了一级教育勋章,他把它挂在勇敢者十字勋章和雷奥波尔的比利时勋章之间自己的肖像上。关于死去的加布里埃尔,除了她的一张似乎前程辉煌的小姑娘的肖像和一个大的用黑色帆布包装的上等羔皮纸笔记本而外,什么也没有留下;加布里埃尔忽而用斜圆字体忽而用斜体书法用心地书写了她父亲向她口授的从亚当开始的世界史,这段叙述自创世时开始,到一五一五年马里尼亚诺战役结束。如果加布里埃尔还活着,她肯定会继续书写各个王朝和战役,一直到拿破仑三世,甚至到第三共和国。将近一百年后,我为这本发黄了的上等羔羊皮纸笔记本所诱惑,在剩下的那些空白纸上抄写了几首我所喜爱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