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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塞德丝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在他们方才的喧响之后,这压倒一切的沉默忽然让她很是气馁。为了打破紧张的气氛,她俯下身来,忙着寻找发夹。
几分钟过去了,贾维尔端详着这位年轻的姑娘,她在舞蹈中就像变了一个人。她出其不意地打动了他。也许他的生命一度被舞者点燃过,但更多时候,他只感觉自己像一匹背负重任的马。很久以前,他就下决心不当伴奏乐手。可就在刚才,他的演奏与这位少女的舞蹈形成了一曲绝美的二重奏。
“那么……”贾维尔含混地说,看着她将头发在脑后绑住系紧。
在他的凝视下,她感觉很不自在。她仍然在喘气,试图控制呼吸,好听清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她感觉自己快要爆炸了。
“……你想要的就是这些?”
她从没想到他会这样问,但不得不回答。
“这比我本想要的更多。”她只能想出这样的回答。
山洞主人回来了,手中的钥匙叮当作响。乐手需要换个地方招待这位追随者,主人该锁门回家了。贾维尔将吉他装回箱子,咔嗒一声锁好。
出了山洞,他向梅塞德丝走去。气温已经下降,她穿着汗水浸透的衣裙,浑身冷得发抖。他能看到她在战栗,于是十分自然地脱下夹克衫,围在她的肩头。
“听着,穿上这个。离开之前的那天早上,我会来这儿取回它。”他柔声说,“我怎么才能找到你?”
“来我爸爸的咖啡馆,埃尔巴瑞尔。就在广场旁边。每个人都能告诉你怎么走。”
在摇曳的灯光下,他久久地注视着面前这个灵动的生命,为自己的反应深感困惑。她是女孩与女人的奇异融合,是徘徊在成熟、幼稚和世俗边缘的青春少女。他曾经见过许多像她一样年轻的弗拉门戈舞者,她们也许是处女,却缺乏纯真。她们夸张的性感常常在舞蹈一结束后就消失无踪,但这个少女与众不同。她由内到外溢出一丝纯净的情欲,这种记忆会让他彻夜难眠。
梅塞德丝到家后,立即发觉有麻烦了。埃米利奥一个小时前就回家了,以为她也回来了,这时正与父母一起坐在桌前。女孩绝不允许夜晚在无人陪伴的情况下待在外面,孔查和巴勃罗既生没有好好履行陪护责任的儿子的气,又生女儿的气。梅塞德丝知道,向父母解释说去跳舞,只会激起那些陈腐的说教,说什么舞蹈终有一天会为她引来麻烦。她不想听到那些。
“你穿的到底是什么?”巴勃罗质问,“不是你的衣服,是不是?”
梅塞德丝心不在焉地摆弄贾维尔外套上的翻领。
“你以为你在干什么,穿着件男人的衣服到处乱跑?”父亲已经怒不可遏。
她将夹克衫围在身上。它弥漫着那位弗拉门戈乐手的气息,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醉人的芬芳吸入肺里。父亲伸出手,希望她脱掉那件让人恼火的衣服,但她飞快地从父亲身边溜走,跑进了自己的房间。
“梅塞!给我出来!”孔查追到了楼上,火冒三丈地捶着她的房门。
少女明白,她可以安全地无视母亲的号令。每个人都很累了,他们很快就会回房休息。第二天早晨,他们会继续争吵。
这是个燠热的夜晚,但她睡觉时仍然裹着那件夹克衫,深深呼吸着拥有这件衣服的男人的记忆。如果不能再见到他,那她至少可以拥有这个。她永远不会将它丢弃。
第二天上午,贾维尔来到咖啡馆。这天是星期六,学校没课,因此梅塞德丝没去上学,她一起床就将身体探出窗户,希望看到他过来。
他也几乎彻夜未眠,无法停止对这位年轻舞者的思念。闭上双眼,她仍在眼前;睁开双眼,她就在身边。这样的无眠对他来说十分罕见。大多数夜晚,他都是在喝完威士忌,抽了不少雪茄后,精疲力竭地上床休息。
除了真正有女人陪伴的时刻,他很少花费时间去想女人。但是,这位少女在他脑中萦绕不去。他很高兴第二天能有借口再去见她。
他很希望她白天的样子能与记忆中的那位少女有些不同。他有点恼火。显然,他不需让自己的生活因爱情变得复杂。也许前一晚的幽暗夜色造成了幻觉,但无论如何,他要将夹克衫拿回来。那是他最好的一件衣服。
他走进咖啡馆,有个年轻男子正在煮咖啡。那是埃米利奥。贾维尔还没来得及说话,梅塞德丝就冲了进来,手中拿着他的夹克衫。在白天的光线下,她似乎更有魅力。前夜的羞怯都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见过的最开朗、最迷人的笑容。
埃米利奥打量着他们。他认出了贾维尔。
“谢谢你借给我这个。”梅塞德丝说着递过那件夹克衫。
怎么才能让他再待一会儿呢?她不顾一切地渴望得到灵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