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晚上11:00~次日凌晨1:30(美国中部时间) 11(第6/7页)
有几个人好奇地看着艾略特·弗里曼特尔。
梅尔犹豫了一下,现在已经大大超出了他预期的时间。不过,他心想,再耽搁几分钟也没什么要紧。
他在人群边缘瞥见了塔尼娅·利文斯顿。
“你我听到的那些案例,看似讲得头头是道,”梅尔说,“可在我们这些经营航空港的人看来,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我猜,第一个应该是合众国诉考斯比一案吧。”
这个案子是弗里曼特尔给梅德伍德居民介绍的支柱性案件,梅尔对大家解释说,那已经是20多年前的旧案了。
“此案涉及一个养鸡场场主,还有军用飞机。飞机不断地在农场主的房子上空飞过,飞行高度只有67英尺,比在梅德伍德社区上空飞过的任何一架飞机都低得多。他养的那些鸡受到了惊吓,死了一些。官司打了好几年,最后转到了美国最高法院。”梅尔指出,“获得的总赔偿款还不到400美元——也就值那些死鸡的价钱。”他又补充道:“这个先例没给农场主争取到什么巨款,你们同样也得不到。”
梅尔看到艾略特·弗里曼特尔的脸气得一阵红一阵白。内德·奥德韦再次紧紧抓住他的胳膊。
“还有一个判例,”梅尔继续说,“弗里曼特尔先生没有告诉你们。这个先例非常重要,也是最高法院判决的,而且很有名。可惜,这个例子并不能支撑弗里曼特尔先生的论断,恰恰与其观点相左。”
他解释说,这个案例是1963年的巴腾诉合众国案,最高法院判决只有确实构成“人身侵害”才需负法律责任。光有噪声是不够的。
梅尔继续说:“还有一则判例,性质相似,那就是洛马波多市民俱乐部诉美国航空公司一案,由加利福尼亚最高法院在1964年做出判决。”他告诉大家,此案法院判决业主无权限制飞机在航空港附近的房屋上空飞过。加州法院主张,公众顺利搭乘飞机旅行的利益是至高无上、不容压制的……
这些案例梅尔信手拈来,根本不需要看什么资料。显然,他给听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现在他微笑起来:“判决先例就好比统计数据。只要你会用,想证明什么就能证明什么。”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我说的这些,你们也不必全信。可以去查一查。全都有记录。”
艾略特·弗里曼特尔身旁的一个女人埋怨他道:“这些你可没跟我们大伙说。你只说了你这方面的。”
早先冲梅尔来的一些矛头,开始转向弗里曼特尔律师。
弗里曼特尔耸耸肩。他已经想好了,反正160多份签好的预付定金协议已经到手了,全都被他小心地转移到自己汽车后备厢的一个包里锁好了。木已成舟,梅尔说再多也没用。
没过多久,他有些慌神了。
有些人开始向梅尔·贝克斯菲尔德询问他们今晚签好的法律合同。他们的语气里带着怀疑。显然,梅尔的举止谈吐,还有他说的那些话,赢得了不少人的好感。聚集的群众分成了几小拨,大多都在热烈地讨论着什么。
“刚才有人问我合同的事。”梅尔大声宣布。人群很快安静下来,他补充道:“我想你们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合同。我看了一份。”
艾略特·弗里曼特尔向前挤去。“那又怎样!你又不是律师,我们已经定下来了。合同的事你根本不懂。”
这次,弗里曼特尔离话筒很近,他的话清楚地传了出去。
梅尔立即反驳道:“我天天跟合同打交道!这家航空港里每位租户的合同——大到航空公司,小到卖头疼药的摊子——都要获得我的批准,由我的员工出面沟通谈判。”
他转向群众:“弗里曼特尔先生没说错,我不是律师,那我就在商言商,给你们一条建议。你们今晚签的合同在某些情况下是可以强制执行的。合同签了就是生效了,否则会被告上债务人法庭,钱也会被收去。但我的观点是,如果你们能立即发出合理声明,那就什么事都没了。一方面,你们什么东西都没得到,也没有接受任何服务。另一方面,他对你们每个人得一个个单独起诉。”梅尔微微一笑,“这可是一个费时费力的大工程啊。”
“还有一点,”他两眼直视艾略特·弗里曼特尔,“我不相信任何法院会偏向总共收取15000美元律师费的律师,这种法律服务,做得再好也是有争议的。”
刚才说话的那个男人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做?”
“如果真的改主意了,建议你今天或明天写一封信,寄给弗里曼特尔先生。信上写明,你不再需要原来安排好的那种法律代理,再解释一下原因。记得留一份复印件。依我看,这之后就没什么事了。”
梅尔一开始并没有打算把话说得这么直白,话一出口,他觉得自己太过鲁莽,有点儿说过头了。要是真把艾略特·弗里曼特尔惹火了,他完全可以借此生事。可是,这件事既然和航空港息息相关,梅尔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他在当事人和律师之间横插一杠,质疑后者品行不端。从弗里曼特尔律师愤恨的神色来看,只要能对梅尔不利,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但直觉告诉梅尔,弗里曼特尔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大家一起深究他那些笼络当事人的手段和惯用伎俩。碰上比较看重律师职业道德的法官,也许还会质疑他的做法,让他下不来台。之后还有可能惊动律师协会,要知道,律师协会可是专门捍卫律师职业操守的。梅尔越想越觉得自己没什么好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