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1963~1975年 4(第3/6页)
那天在家里吃完晚饭,安德鲁接到了古尔德打来的电话。
“我有事找你,”内科主任说,“就是今晚。你看哪里最方便?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去你家。”
“不,”安德鲁说,“咱们还是去医院里吧。”安德鲁觉得,眼下还没法跟西莉亚谈诺亚的事,尽管西莉亚和往常一样,预感到出了什么事,但是她也没有刨根究底。
等安德鲁到圣比德医院时,古尔德医生已在医院专门拨给他的那间小办公室里等他了。“请进,”他说,“请把门关上。”
古尔德拉开抽屉,取出一瓶苏格兰威士忌和两只玻璃杯。“这不符合规定,我也很少这样做。但是今晚我得喝点儿。你要一起吗?”
安德鲁感激地说:“谢谢,一起吧。”
古尔德斟了两杯酒,加上冰块和水,两人默默地喝着。
过了一会儿,古尔德说:“我和你分开之后,几乎一直和诺亚在一起。有几件事你应该知道。第一件是——这会影响你们诊所的业务,还有诺亚的病人——诺亚·汤森再也不会行医了。”
“他怎么样?”安德鲁问道。
“如果把问题改成‘他在什么地方’,我才好回答。”古尔德摇晃着杯中剩下的酒。“他已经被送到纽瓦克的一家私立精神病医院去了。据那里的专家们判断,他不大可能再出院了。”
古尔德费力地叙述着下午和傍晚发生的事。在说到某一段时,他冷酷地说:“希望我永远都别再碰到这种事了。”
离开安德鲁之后,古尔德和汤森来到圣比德医院的主楼层,这位内科主任设法把还在尖叫的汤森弄进一间没人的诊室,把门锁好后,急忙打电话叫来本院的一名精神病科的医生。等这位医生到了之后,两人一起才把汤森制服,给他打了镇静剂。显然,不能让汤森以这种状态回家。于是,精神病科的医生又匆忙打了几个电话,之后,古尔德和那个医生陪着汤森,通过救护车他把送进了纽瓦克的那家精神病医院。
等他们到了医院,镇静剂的药效已经过去,汤森变得很狂暴,他们只好给他穿上束身衣。“哎,真是糟透了!”古尔德掏出手绢,擦擦脸。
这时,人们明显发现诺亚·汤森已经精神错乱了。
古尔德是这样描述的:“似乎诺亚一直像个空壳一样活着——他在这种状态下已经很久了,当然这是他服药上瘾的结果。鬼知道他这段时间是怎么过的,反正他就这么一直留在了医院里。然后,突然之间,今天发生的事让他的这个壳碎了……里面已没有任何东西在正常运转,而且,现在看来,也无法救治了。”
古尔德继续说,一个小时以前,他去看望了诺亚·汤森的妻子。
安德鲁吃了一惊。过去几天发生了这么多事,他竟然一点儿也没想过希尔达。他赶忙问:“她是什么反应?”
古尔德想了一下才回答:“很难说。她没讲多少话,也没有崩溃。我觉得,她想到会出点儿事情,但是又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我想,最好你明天自己去看看她。”
“嗯,”安德鲁说,“我会去的。”
古尔德迟疑了一下。然后,他直视着安德鲁说:“还有一件事我们必须商量一下,那就是:死者怀拉兹克,该怎么办。”
“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安德鲁坚定地说,“我不想参与任何掩饰活动。”
“那好,”古尔德听得真切,他的声音也严厉起来,“那我来问你:你打算怎么做?你要发表公开声明吗?比如说,向新闻界发表声明?然后,在医疗事故诉讼中,自愿为原告充当证人?你要帮助一个追着救护车讨大笔事故诉讼费的律师,把汤森妻子的钱都敲诈走吗?这些钱可都是诺亚积攒下来养老用的!还是说你要我们医院来负担赔偿金?那会远远超过我们能得到的保险赔偿,我们会破产的,到时候我们不得不缩小医院诊治范围,甚至会关门,你想这样吗?”
安德鲁争辩道:“这些事都不会发生。”
“但是,这些都有可能发生。律师的厉害你了解得也应当不少,总该知道他们在法庭上能做出什么事来。”
“那不关我的事,”安德鲁仍然坚持道,“重要的是事实真相。”
“真相对我们大家都重要,”古尔德答道,“并不是只有你关心真相。但是有时候,我们出于正当的理由和特殊的情况,也可以把真相遮掩一下。”他改换了一种说教的语气:“仔细听,安德鲁,听我把话讲完。”
内科主任停了一下,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说:“死者的姐姐,怀拉兹克小姐今天下午从堪萨斯州来到了我们这里,斯威廷见了她。斯威廷说,她是一个善良、普通的女人,比她弟弟大很多。她当然为弟弟的死感到难过,但是他们俩的关系并不是很亲密,已经好多年没见面了。因此对她说来,失去弟弟不会让她痛苦到心碎。她在堪萨斯州的家里还有一个父亲,但是他患有震颤麻痹综合征,已经到了晚期,活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