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6/6页)

她说,“一想到我跟另一个男人,你就不会爱我。你一定想把我们俩全杀了。你一定想看到他从万丈悬崖上跌下来摔死,在我的葬礼上看到我躺在棺材里。”

我没吭声,她则两眼逼视着我。在这间陈旧简陋的西班牙式房间里,酷热的阳光从百叶窗缝中射了进来,我所看到的她,模样显得多么古怪。城镇一派颓败景色,山坡上立着歪歪扭扭的尖头墓地铁栏,墙垣上,九重葛[4]的小花一片鲜红,藤蔓绿得耀眼,群山像伸出大唇和前额在央求和歌唱;还有那凌乱不堪的房间,不论是抹布还是昂贵的衣物,她皆一视同仁只图方便随手使用,不管是纸巾还是丝绸内衣、服装、照相机、化妆品。她做起事情来动作敏捷,也希望事情做得周全。她显然不相信我来说的话,她不相信是因为没有感情,而她所以没有感情,是因为关系已断。

“你不必现在就作出决定,西亚。”

“不,得了——我看没必要。我也许以后会对你有不同的看法,但我觉得那不大可能。现在我不需要你。特别是当我想起你在别人面前的那副德性。我希望我能想出一切办法来整你。我真希望你一命呜呼。”

“可我仍然爱你,”我说。这想必一定一清二楚,因为我没有撒谎。我站在那儿浑身发颤,可是她没有作答。

“你就不想恢复到从前那样?”我说,“我想这一次我一定能干好。”

“你怎么知道你能干好?”

“落到我这样的地步,大多数人都有可能。一定有办法学会干得更好一些的。”

“必定有?”她说,“我猜你会这么想。”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希望呢?我怎么知道该干些什么?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你想用我和我所知道的事证明什么?”她低声说,“我犯过多次错误——我想跟你说也说不完。”接着她变换了话题。“杰辛托给我送来了那些蛇的消息,”她说,“要是你当时在我身边,我会狠狠揍你一顿。”

不过我隐约感到,我的这一罪行并没有使她有多大不快。我似乎还感到她微微一笑,颇有欣赏之意。但我不能对此抱多大希望,因为笑脸、出神、固执、害人之意,在她那张阴郁苍白、神经质的脸上往往变幻无常,而且我看出她已无法再恢复对我的感情。我也别指望得到一个答复。永远不会有。我们之间已经不再有什么关系了。

在一个用草垫盖着的没有水的鱼缸里,我看到一只浑身鳞片的灰色动物在直喘气,它身上尽是瘤子和疣子,像根酸黄瓜,长着灰暗干瘦的触须和惹人发痒的爪子,肚子一起一伏地呼吸。

“你又开始采集新标本了。”我说。

“这只是我昨天抓获的。到目前为止,这是一只最有意思的东西。不过我不打算待在这儿,我要去阿卡普尔科,然后乘飞机前往维拉克鲁斯,接下去还要去尤卡坦。我打算去看看从佛罗里达迁徙到那儿的罕见的火烈鸟。”

“让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

情况就是这样,完全不像我所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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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德尔图良(160?—220?),迦太基基督教神学家,使拉丁语成为教会语言及西方基督教传播工具。

[2] 《圣经》中人物,又名以色列,被尊为以色列人的祖先。详见《圣经·旧约·创世记》。

[3] 西班牙西南部港市。

[4] 南美的攀缘灌木,开鲜艳紫红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