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3/13页)

“哦,你最近干得不太好。看来是这样。”

“是的。”

“戈曼给抓住了。你是怎么脱身的?”

“全凭傻运气。”

“傻?开着一辆偷来的车,连个牌也不换!没脑子透了!哼,他们把他押回来了。《时代》周刊上有照片。你要看吗?”

不,我不要看,因为我知道那照片会是什么样子:夹在两位彪形警探之间;大概还会竭力用被抓住的手拉下帽子,遮住双眼,以免自己那双见不得人的眼睛和那张丢丑的脸摄入镜头。通常总是这样。

“你怎么过了这么久才回来?”艾洪又问。

“我流浪了一段时间,运气不太好。”

“你干吗要流浪?你哥哥跟我说他要寄钱到布法罗给你。”

“怎么,他来跟你说过?”我使劲皱起眉头,“你是说他想来向你借钱?”

“他向我借了钱。我还借给他另一笔钱。”

“借了多少?我没从他那儿拿过一分钱。”

“这太不像话了。我真傻。我应该亲自给你寄去的。是吧?”他伸出舌头,两眼一瞪,一副感到意外的样子。“他骗了我——是啊,他骗了我。可是他不该让你白等一场。尤其是这笔钱是在我借给他那笔钱之外的。即使他境况不好,这样做也太过分了。”

我感到非常不快,也很生气,可我觉得,除了眼前这种困境外,还有更糟糕的事朝我袭来。“你说什么——他境况不好?他干吗要借钱?他想要干什么?”

“要是当时他告诉了我,我也许还能帮他一把呢。我借钱给他是因为他是你哥哥。要不,我又不大认识他。他竟跟多事佬穆奇尼克去合伙赌博——就是跟我搞过地皮买卖的那个,记得吗?——我能对付得了他,可你哥哥还嫩着哩。他迷上了赌台球。白袜队在这个赛季里才赛了第一场,他们便告诉他,他那一份赌金已经输掉,并说如果他要继续赌下去,他得再交一百块钱。现在我整个事情都弄清楚了。他们又骗走了他一百块钱。他发火跟他们吵了起来,结果牙床上挨了一拳。穆奇尼克手下的那班流氓把他打进了排水沟。这便是事情的全部经过。我猜你知道他为什么这样急着搞钱?”

“是的,为了结婚。”

“为了爬到乔·弗莱克斯纳女儿身上,那妞儿把他给迷疯了。现在他可再也别想了。”

“为什么?他们已经订婚了。”

“尽管他不太聪明,而且即使我那七八十块钱真的借丢了,我还是为你哥哥感到难过……”得知西蒙挨打、血流满面倒在水沟里的痛心事,我只是默不作声地听着,没有讲起老奶奶的死、变卖家具以及我妈被逐出家门。“现在她不会嫁给他了。”艾洪说。

“不会嫁?哪有这种事!”

“我是从克雷道尔那儿听来的。是他给她做的媒,许给你的一个亲戚了。”

“不会是五产吧——是跟他?”我惊叫了起来。

“正是你那位天真的表亲。掰开她那双漂亮大腿的将是他的手。”

“该死的!不!他们不能这样对待西蒙!”

“他们这么干了。”

“事到如今,我猜他知道了。”

“他当然知道!他到弗莱克斯纳家大闹了一场,砸坏了好几把椅子。那妞儿跑进了厕所,把自己锁在了里面。后来她家的老头子不得不叫来了警察。警车赶到后,把他给抓走了。”

他也被捕了!我为西蒙暗暗感到难过。啊,这多么不像话!听到想到这一切,我的心都碎了。

“无情的贱女人,是吗?”艾洪说,说时两眼古怪地朝我盯着,样子严肃,他这是要我从整个事件中吸取教训。“就像克雷西达[3]投向希腊军营……”

“西蒙在哪儿?还在监狱里?”

“不,他答应不再找麻烦后,老弗莱克斯纳便撤销了控告。弗莱克斯纳是个正派的老人,他虽然破产了,但谁的钱也没欠。他不忍心那样做。他是个堂正大度的人。他们把你哥哥关了一夜,今天早上就把他放出来了。”

“他昨天晚上是在牢里过的?”

“只过了一夜,”艾洪说,“现在已经出来了。”

“那他现在在哪儿?你知道吗?”

“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在家里肯定找不到他。”克雷道尔已将我妈的情况告诉了他,他正打算把一切都讲给我听;可是我说我已经回过家了。我面对他坐着,现了原形。我没有地方可去,也没有勇气离开。

直到现在,作为一个家庭,我们总有一些隐私,即使人们知道,我们还是孩子的时候就遭到遗弃,靠救济生活。但在老奶奶在的时候,没有人知道我们的底细,就连社会福利调查员鲁宾也不知道我们的确切情况。我去免费诊所使诈,不仅是因为钱,还因为我们应该有权掌握自己。如今什么秘密都没有了,只要有兴趣,任何人都可以打听个一清二楚。也许正是出于这种考虑,使得我没有对艾洪说起老奶奶去世这件最令人痛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