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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放下照相机,深吸一口气。她的心脏不规则地狂跳起来。总不会是那个老太太吧?十多个州的警察和联邦调查局探员正在搜捕她,她不会大摇大摆地回家收拾房间吧。
但一定不是她吗?
不可能,娜塔莉想。一定存在更合理的解释。也许金特里或者别的什么调查员在里面。凶案组的警察是可能出现在那里的。金特里说过,他们正考虑将老太太的物品封存起来,直到听证和调查结束。可能存在一百条合理的解释。
灯光熄灭了。
娜塔莉猛地一跳,就像有人摸了她的后脖颈一样。她把滑落的相机捡起来,将镜头重新对准二楼窗户。白色百叶窗缝隙中的光线消失了。
娜塔莉小心翼翼地将相机放在副驾驶席上,靠在椅背上,深呼吸了几次,从中控台取出钱包,放在大腿上。她一边紧盯着黑漆漆的房屋正面,一边从钱包中摸出了点32口径骆玛自动手枪,然后将钱包放回原处。她将小手枪的枪管搭在方向盘下部的圆弧上,手的压力自动解除了枪把上的保险。还有一重保险,但她不可以用不到一秒就解除保险。星期二晚上,金特里曾带她去私人靶场,教她上弹、握枪、射击。现在,七发子弹都塞在了弹匣里。上弹指示器红得像血一样。
娜塔莉脑子里念头乱窜,就像寻找迷宫入口的实验室老鼠一样。到底该怎么做?为什么要轻举妄动?之前这里也进过小偷——索尔就曾偷偷进来过——索尔他妈的到哪儿去了?难道这次又是他?这个念头还未成形就被娜塔莉否定了。那又会是谁呢?娜塔莉脑中浮现出胶片上梅勒妮·福勒和索恩先生的身影。不,索恩已经死了。梅勒妮·福勒可能也死了。那会是谁?
娜塔莉握紧了枪把,提防着不去碰扳机,盯着黑黢黢的房子。她的呼吸急促但不混乱。
快走。给金特里打电话。
打哪个电话?办公室的还是家里的?随便哪个都行。如果是他的副手接电话也没关系。现在是圣诞前夜七点。治安官办公室或者说警察局的反应速度有多快?最近的电话在哪里?娜塔莉努力回想,但只能想起之前开车经过的灭了灯的店铺和餐馆。
开车去县政府大楼或金特里家吧。只有十分钟的车程。不管房子里是谁,都会在十分钟后离开。就这么办。
娜塔莉知道,她自己不能进房子里去。她第一次进去就已经相当愚蠢了。愤怒、悲伤蒙蔽了他,让她浑浑噩噩地瞎逞能。今晚如果再进去,她就是糊涂透顶,不管手上有枪还是没枪。
娜塔莉还是小女孩的时候,喜欢周五或周六晚上熬夜看魔怪片。父亲允许她打开折叠床,这样她就可以在电视看完之后直接去睡觉,但她通常还没看完就已经睡着了。有时候父亲也会同她一起看电视——父亲穿着蓝白相间的条纹睡衣,她穿着法兰绒睡衣——他们躺在沙发上,边吃爆米花边评论荒唐的情节冲突。他们都无比赞同一个观点:决不同情愚蠢的女主人公。穿花边睡衣的女主人公被反复警告,绝对不要打开黑暗走廊尽头那扇关着的门。但你猜大家离开后她干了什么?每当星期五晚上的女主人公打开了那扇关着的门,娜塔莉和她父亲就会转而支持门后的恶魔。娜塔莉的父亲经常如此评论女主人公的这种行为:蠢货总会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
娜塔莉打开车门,来到街上。握在右手中的自动手枪给人一种奇怪的沉重感。她站定片刻,凝视着两座漆黑的房子和邻近的院子。三十英尺外的街灯照亮了砖块,驱散了树下的阴影。就到门口去看看,她想。见到人出来的话,跑掉就是了。大门微掩着。她用左手摸了摸冰凉的金属,望着黑色的窗户。肾上腺素刺激着她的心脏怦怦地撞击着肋骨,但也让她感觉自己强壮、轻盈、敏捷。她手里是一把真的手枪。她像金特里教她的那样解除保险。只有在被攻击的情况下她才会开枪——无论被以何种方式攻击,她都会开枪。
她知道现在应该回到车上去,离开这里,给金特里打电话。但她推开了门,进入了院子。
她在硕大的古老喷泉投下的影子中站了好一会儿,注视着福勒家的窗户和前门。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十岁的孩子,正鼓起勇气去摸鬼屋的前门。之前窗户里还亮着灯。
如果有人曾经来过,他们可能已经从后门离开,就像她和索尔之前那样。他们不可能堂而皇之地从面朝人行道的前门出来。总而言之,她已经走得够远了。是时候回到该死的车上开走了。
娜塔莉朝小门廊慢慢走去,轻轻举起手枪。从她站立的地方,可以看到门廊顶下的阴影中隐藏的东西。前门是部分打开的。娜塔莉大口喘着气,但仍然感觉快要窒息了。她深呼吸了三次,第三次的时候憋住了气。她的呼吸和脉搏稳定下来。她伸出枪,轻轻地推了下门。门悄无声息地朝里打开了,仿佛铰链完全没有摩擦一样。从门缝中可以看到木质门厅和楼梯的下层阶梯。娜塔莉的脑海中浮现出凯瑟琳·霍奇斯和那个叫克拉默的女人在死的地方留下的血迹,而有人正从楼梯上走下来。娜塔莉先看到一双脚,然后是两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