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 子(第6/29页)

伸夫望着安岛君的面孔,忽然觉得他就像背着十字架的耶稣。

他虽然喜欢亮子同学可是表达却不得法,把怪诞的玩具蛇放进对方的桌斗招致失败。他本来应该采用亲和而高雅的方式接近亮子同学,可那种方式又不适合他。而这样做才符合安岛君的性格,因为他根本不可能想到别的方式。

望着没说一句辩解话的安岛君,伸夫开始觉得他挺可怜,并感到还在用手帕擦眼泪的亮子同学太可气了。

差不多就行啦!一条玩具蛇至于吓成那样吗?

望着不停哭泣的亮子同学,伸夫觉得男人跟女人简直就是互不相容的两类东西。就像男人的道理无法跟女人说通一样,女人的道理跟男人也说不通。

男女同校确实增添了某些乐趣,但同时令人厌烦的事情也有所增加。虽然具体说来显得幼稚可笑,但其根本原因应该就是男女之间横亘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不过虽说如此,安岛君那天的表现着实令人称道。他面向全班同学站在讲台旁纹丝不动,而且笔直挺立,视线一直紧紧地盯着亮子同学。

“我是因为喜欢你才搞的恶作剧,可你却一点儿都不明白,真傻!”

安岛君的眼神看上去像在呐喊,又像是在倾诉“虽然我做得不对,但你应该懂我的心思”。

可是,不知亮子本人是否理解安岛君的心意,她又大叫一声趴在了课桌上。

“你怎么啦?头还晕吗?”

老师慌忙走了过去,亮子同学依然趴着小声嘟囔:

“安岛君……”

“什么,安岛怎么啦?”

“他瞪我。”

老师回头一看,安岛君双眼依然盯着亮子同学毫不动摇。

“哎,你还想欺负她吗?”

“……”

“好吧,那你站到后边去!”

这回安岛君站在了教室后边放鞋袋、挂大衣的墙边。

“听着,你就在这儿拿着课本学习吧!”

老师像是突然想起,把安岛君课桌上的英语读本递了过去。

“从前,有个叫二宫尊德的人就是站着学习的。”

同学们听到这话都笑了起来,安岛君面不改色,依然从后边盯着亮子同学。

“你小子真固执……”

老师也苦笑一下继续上课,像是不想再管了。

安岛君就那样站着,直到下课后才获得了解放。

“你听好,以后再胡来就不许你上课了。”

老师用名册又拍了安岛君一下。结果,在此次骚动中体现硬汉风貌的是安岛君本人。

安岛君虽然遭到呵斥却毫不辩解,那他始终堂堂正正挺立不动的姿态确实令人佩服。这才是真正的硬派男子汉。

不过,女生们的评价却并不那么理想。多数女孩都说“安岛君太粗野、太纠缠人了,真恶心”,还有人说“被那种人盯上,左右田同学太倒霉啦”。

到头来,安岛君得到的只是在男生中的人气上升,而女生却唯恐避之不及,亮子本人也越来越讨厌他。因此,安岛君煞费苦心的表现也无果而终。

“女人真是搞不懂啊!”

同情安岛君的男生们嘟嘟囔囔,可最后也只能以叹息告终。

伸夫对同班女生村井麻子产生兴趣,是在男女同校之后五个月的时候。

此前麻子同学就坐在伸夫旁边那行前三的座位上,因为不太显眼,伸夫没跟她说过话。在午休和放学后,女生们总是三五成群地聊天。但即使在这种时候,麻子同学也是既不会成为中心也不会尖声大笑。可能由于生性腼腆,她在课间也只是跟坐在后边座位的铃木圣子同学窃窃私语,不太加入团团伙伙。当然,她也不会在课堂上踊跃举手发言,更不会在课外活动上发表意见。

她剪着娃娃头,水手服也穿得很正统,不像一部分女生那样为引人注目而降低胸扣的位置或改短裙摆。她长相平平,不算美女却也没什么缺点。

伸夫第一次跟她说话是在第二学期开始的八月底。

伸夫家在本市的山手区,离学校三公里路程,他总是步行上学。那天他跟也是住在西山边的松本君同行回家,但他半路要去一个地方,于是在电车大街分别。独自一人走老路回家有些无聊,于是他在半路朝北转弯。当他来到九条大街时,村井麻子突然从右方出现了。

那个街角是一片空地,大波斯菊正在美丽绽放,使伸夫一时陷入错觉,感到村井麻子仿佛来自花丛之中。

“啊——”

伸夫含混不清地打了声招呼,村井麻子也停下脚步微微点头。

“你家在这边?”

“就在前边的儿童公园旁边。”

“那挺近的嘛!”

两人自然而然地并肩而行。

“你每次都从这儿走吗?”

“从电车大街过来。”

以前上学和放学都没碰到过村井麻子,好像就是因为经由路线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