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3/3页)

“我没有瞧不起她们。只是不想见到她们。”

“你就是看不起她们。人至少会问个好。”

“我就是不问好!”倪尔君说。

“您要奶么,麦廷先生?”我说。

“你看到了么?你太观念了。太嫩。”

“你知道观念是什么意思吗?”倪尔君问道。

“我怎么能不知道呢,”麦廷说,“我有这样的姐姐,脑子刚刚洗过,我每天都可以见到。”

“蠢货!”

“您要奶么,麦廷先生?”

“伙计们,别这样,伙计们。”法鲁克先生说。

“我不要奶。”麦廷答道。

我跑进厨房,翻了翻面包。有人洗过她的脑子。塞拉哈亭先生常说,要是不清洗一下每个人脑子中的肮脏东西、无知信仰还有谎言,那我们就没救了,因此我成年累月地在写着,法蒂玛。我给自己倒了一杯奶,喝下一半。面包烤好我就送去了。

“到了墓地,奶奶做祷告的时候你们也做!”法鲁克先生说。

“我把姨妈教的祷告词忘了。”倪尔君说道。

“你忘得真快!”麦廷说。

“亲爱的,我也忘了,”法鲁克先生说,“我的意思是你们要像她一样摊开双手,免得让她伤心。”

“别担心,我会的,”麦廷说道,“我向来不重视这样的事情。”

“你也要摊开双手,好吗,倪尔君?”法鲁克先生说,“头上也系点东西。”

“好的。”倪尔君说。

“这不会违背你的思想信念吗?”麦廷说道。

我上了楼,敲了敲老夫人的房门,走了进去。她已吃完早餐,又到了柜子前面。

“怎么了?”她说,“你有事么?”

“您还要再来杯牛奶吗?”

“不要了。”

我正要拿过盘子,她突然关上了柜门,叫了起来。

“别过来!”

“我没有靠近柜子啊,老夫人!”我说,“您瞧,我只是要拿盘子。”

“他们在楼下干什么?”

“他们正在准备。”

“我还是挑不出来……”她说,好像突然变得害羞了,盯着柜子看。

“抓紧时间,老夫人!”我说,“过会儿天就要热了。”

“好的,好的,关好门。”

我来到厨房,烧上水准备洗盘子。我喝着剩下的半杯奶,等水烧热。我想到了墓地,有点激动,又有点奇怪;我还想到了洗衣房里的物品、工具。有时候人们会在墓地哭。我走了出去,麦廷说要杯茶,我端了出去。法鲁克先生抽着烟望着花园,大家都不说话。我又进了厨房,刷完了盘子。等我再出来的时候麦廷先生已经穿戴整齐过来了。我转过身,脱下围裙,看了看我的领带和夹克,又梳了梳头发,就像在理发店里理完头发一样,在镜子里对自己笑笑,就走了出去。

“我们准备好了。”他们说。

我上了楼。不管怎么说,老夫人最终是穿好了。身上还是那件黑色的可怕的大衣。由于老夫人高高的身子每年都缩一点,她的裙摆挨到了地面,她脚上那奇怪的鞋子的尖头从裙子挨到地的地方露了出来,就像是两只狐狸兄弟的好奇的鼻子一样。她正在系头巾,突然看到我,好像有点害羞。我们都没有说话。

“这么热的天气里您穿这个会出汗的。”我说。

“大家都准备好了么?”她问道。

“准备好了。”

她看了看房间,像在找什么东西,看到柜子的门关上了,又看了看别的地方,之后又看了看柜门,而后说道,“快扶我下楼吧。”

我们出了房间。她看到我拉上了门,但她自己还是又用手推了推。在楼梯口她靠在我身上而不是靠在拐杖上。我们慢慢地下了楼梯,走出了大门。他们也过来了,我们刚要把老夫人扶上车,她问道,“你们关好门了么?”

“关好了,老夫人。”我说。但我还是又去推了推各扇门,让她看到都已经关好了。

最终,谢天谢地,她总算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