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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沉默了。隐约中,就像刚学一门外语时读文章,一开始你什么都看不明白,然后某个单词或句子给了你一点线索,突然间,细微的理解之光闪过你杂乱无绪的大脑。她隐约明白沃尔特的心里到底是如何盘算的了,就像一片黑暗而不祥的景象被一道闪电照亮,马上又隐入黑夜之中,所见的一切让她打了一个寒颤。

“他做出这一威胁,是因为他知道这样会把你击垮,查理。真是奇怪,他竟然把你看得这么准。让我直面如此残酷的幻灭,这恰恰是他的作风。”

查理低头看着眼前的吸墨水纸,眉头微皱,嘴唇紧绷,什么也没有回答。

“他知道你虚荣、懦弱、自私自利,他想让我亲眼看到这一切。他知道你会像野兔一样,危险一来就跑得远远的。他知道我深受蒙骗才会认为你爱上了我,因为他知道你不会爱任何人,只爱你自己。他知道你会牺牲我,好让自己毫发无损地逃脱出去。”

“假如对我恶语相加能让你获得满足,我觉得我也无权抱怨。女人从来没有公正可言,她们通常都设法把过错推到男人身上,但是对方也有话要说。”

她对这番辩解不予理会。

“现在我已经看清他所知道的一切。我知道你既冷酷又无情,我知道你自私,自私得难以言表。我也知道你胆小如鼠,我知道你说谎成性,善于欺骗。我知道你极其卑劣,为人不齿。但悲惨的是……”她的脸突然因极度的痛苦扭曲起来,“悲惨的是我仍然全身心地爱你。”

“凯蒂。”

她苦涩地笑了一声。他用那动人而饱满的声音说出她的名字,这声音来得那么自然,其中的意味却那么不值一提。

“你这个笨蛋。”她说。

他很快往后退了一步,气得脸腾地红了,他弄不明白她了。她看了看他,眼睛里闪过一丝快意。

“你开始讨厌我了,是吗?好呀,那就讨厌吧,现在对我来说反正都一样了。”

她戴上手套。

“你打算怎么做?”他问。

“哦,别害怕,伤害不到你的。你相当安全。”

“看在上帝的份上,别用这种腔调说话,凯蒂,”说这话时,他低沉的声音里充满焦虑,“你得明白关乎你的一切也同样关乎我,我会非常担心,非得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你准备怎么跟你丈夫说?”

“我要告诉他我准备跟他一道去湄潭府。”

“也许等你同意了,他反倒不强求了。”

他实在弄不清说这话时,她为什么用那样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你是不是真的吓坏了?”他问她。

“没有。”她说,“你鼓舞了我的勇气。去霍乱疫区应该是种独特的经历,如果我死在那儿——唉,我就死吧。”

“我是想尽我所能善待你的。”

她看着他,眼泪再次涌上眼眶,心中千头万绪。那种想要扑到他怀中、使劲亲吻他嘴唇的冲动几乎无法抗拒,但这无济于事。

“如果你想知道,”她说,极力让声音保持平稳,“我是心里带着死亡和恐惧走的。我不知道沃尔特那黑暗、扭曲的心里打着什么主意,但我的确吓得浑身发抖。也许死亡真是一种解脱。”

她觉得再待下去就控制不住自己了,于是快步朝门口走去,不等他从椅子上站起身便出了门。汤森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得赶紧来一杯白兰地加苏打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