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分(第5/47页)
无论是为他人出谋划策还是帮别人办事,她都要先弄清楚自己的主意或者帮的忙是否合情合理,恰如其分,绝不会不问青红皂白胡来一气。无论何人,只要是确实需要她帮忙,而且值得帮忙,她是从不拒绝的,但是,对于那些成天投机钻营,想往上爬的人,她是很少答应他们的请求的。天道酬勤,自食其力。心平气静的乡村居民只要了解这一点,就能知足常乐了。人的种种真正的快乐是可以获得的;人都会遇到与人生难以分开的痛苦的,有人会以为自己已经摆脱了痛苦,其实并未真正摆脱,只不过是转换成了另一种更加严重的痛苦了[7]。农村生活是农村人唯一需要且有益的生活。只有在其他的生活方式疯狂干扰了他,或用罪恶的榜样去引诱他时,他才会觉得自己很不幸。一个国家是否真正繁荣昌盛,就在于它的农村;一个民族的力量与伟大取自于自身,而不是依赖其他民族,他们从不依靠攻打其他国家以壮大自己,他们有着极其可靠的自己保卫自己的办法。在牵涉到对国力的估量的问题时,文人学者们便去观看国王的王宫以及他的港口、军队、军械库和城市;真正的政治家则去看他的土地,并深入农民的陋屋。前者看到的是已经做成的事,而后者看到的则是能够做到的事。
根据这一原则,这家的主人,尤其是在埃唐什,在竭尽所能地帮助农民改善生活条件,而不是帮他们走出农村。富裕农民和贫苦农民都一心想着把自己的孩子送到城市里去,前者送孩子去学习,以便有一天能够成为上等人,后者则想让孩子在城里谋一份差事,以减轻父母的负担。而年轻人自己也喜欢往城里跑;女孩子羡慕城里人的穿着打扮;男孩子则想去外国军队服役,他们认为,将来带回农村去的是那种粗犷豪气,蔑视原先的农民身份,而又展示出俯首帖耳的奴性的雇佣兵的神态,这比带回农村去的那种对祖国和自由的爱更好。朱丽则向他们指出这种偏见的错误,指出这样会腐蚀孩子们,他们将来会不认亲爹娘的,而且使他们的生命、命运和道德都将危险不断,能逃此厄运者到不了百分之一。如果农民们坚持己见,一意孤行,她将绝不伸出援手;她会任由他们去冒罪恶和贫穷的风险;她只专注于帮助那些听她劝说的人,接济他们,在物质方面补偿他们因留下来而受到的损失。她教导他们通过自珍自爱来给家庭带来荣耀;她从不像城里人那样去对待农民;她对他们既真诚亲切又严格要求,使得他们每个人都乐天安命,但却让他们看到自己的身份地位并不卑贱。一个好农民,您只要让他明白他与村里的神气一时却让父母脸上无光的小暴发户们的区别,他必然会自己尊重自己的。德·沃尔玛先生和男爵(当他在这里的时候),他们经常去看本村与邻村所进行的体育训练、比赛、运动会什么的。天生活泼热情而又争强好胜的年轻人,一看见老军官们也来观看他们比赛,更加的起劲儿,更加的自信起来。这两位老军官还告诉年轻人,一些从外国雇佣军退役归来的士兵,在许多方面都不如他们,因为不管怎么说,一个只挣五个苏并经常受到棍棒威胁的人,是不可能像一个自由之人一样,在自己的父母、邻里、朋友和情人面前,为了本村的荣誉而如此拼搏的。
因此,德·沃尔玛夫人的一大原则是,绝不帮助别人改变身份,但却竭力帮助每一个安于自己身份地位的人过上好日子,尤其是不让处于自由状态的最幸福的人的人数越来越少,而让其他的人受益。
就这一点,我常提出异议,我认为大自然之所以让人们具有不同的才能,似乎是要让每个人各有所长,而与他的出身无关。对此,她回答我说,有两件事要先于才能去考虑:风俗与至福。“人是一种非常高级的生物,所以他是不该单单充当他人的工具,您是不可以让一个人去为其他人干事而又不问这事对他本身是否有益,因为人并不是为了社会地位而生的,而社会地位是为人而设置的;为了把位置分配得相宜,每个人都不必过于追求必须适合自己的工作,而是只要某一项工作能使自己尽可能生活得更好,更愉快,就可以了。绝不容许为了他人的利益而去做败坏一个人的心灵的事,也不容许为了一个正直的人的利益而让另一个人变成坏人。
“而在一千个离开农村的人当中,在城里不堕落的,或者说堕落的程度不超过教唆他们的人的,不到十个。在城里成功和发迹的那些人,几乎全都是通过不正当的手段达到目的的。而那些在城里未能发财致富的倒霉的人,不再会回到原先的状况了,他们宁愿在城里乞讨或做贼,也不愿回农村去当农民。在这一千个人当中,即使有这么一个不随波逐流,能够洁身自好,您想一想,这个人今后还能像当初在农村时那样,不受强烈欲望的影响,仍去过原先那平静而单调的生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