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集(第6/8页)
郑百祥:“梅副市长在党校,上午恐怕出不来,你不如约他中午见个面。上午梁工的追悼会,还是应该去露个面。上午集团销售经理的季度例会,我说好要去的。还有,明天您在吉海公司总部有个人事经理会,您还是得去。机票不是已经办了吗。这几天所有的活动和应酬千万别推,什么事咱们都得和平常一样。”
吴长天沉思片刻,长出了一口气。
街上。白天。
吴长天的汽车行驶在前往八宝山公墓的路上。吴长天坐在车里,心事重重。
八宝山公墓。白天。
吴长天赶到八宝山革命公墓。
看到他走下汽车,所有参加告别仪式的死者生前的亲友同事,都深受感动。他们连哭声都止住了,簇拥在他的身边,脸上露出感激和荣耀的表情,向他诉说着死者生前朴素感人的言论和他未能实现的种种愿望,那些言论和愿望大部分反映了死者公而忘私的高风亮节和对企业的一片赤诚。
来参加告别仪式的人很多,大家自动让开路,目送着吴长天在材料公司的几位领导和一群治丧人员的前呼后拥下,率先走进告别室。
吴长天在遗体前默哀良久。他的目光滞留在那张像蜡人一样的化了装的遗容上,脑子里的全部空间突然被昨夜死去的那个妓女强行占据。那同样像是涂了蜡似的灰白的脸孔,那半开半闭的凝固的双目,放大了数倍在他眼前顽固地浮现出来,挥之不去。以至他在这位梁总工程师灵前的鞠躬致哀,都恍若是在向那个阿欣叩头谢罪,他的整个身体都禁不住摇晃起来。
工作人员见状及时上来搀住,以为他是心情哀痛所致,连忙扶他离开遗体,一一和哀立一侧的家属握手慰问。
家属们亲眼目睹了大名鼎鼎的吴长天灵前痛悼的真切一幕,无不为之涕零。
吴长天木然地和他们握手,然后走出告别室,在特种材料公司领导的陪送下,走向自己的汽车。
上车前,吴长天对特材公司的几个头头说:“老梁的家属和朋友联名给集团写了信,要求按因公死亡对待,我没有批。因公死亡的条件是有明确规定的,老梁不符合规定的情况,我不好批。但是,老梁对你们特材公司是有贡献的,我建议你们在丧葬费和怃恤费的发放上,可以参照因公死亡的标准处理,必要时集团可以专门下个文给你们,这样你们对其他人也好交待。”
特材公司的领导诺诺连声。吴长天上了车。
公墓外。白天。
吴长天的汽车开出八宝山公墓。
紫藤庐茶社。白天。
吴长天的车子开到这里,吴长天下车走进茶社。
还不到中午,茶社里没有一个顾客。在那些用中国古老的漏格花窗隔出的一个个私秘的角落里,摆着的都是些晋式的徽式的古旧桌椅。花窗和墙壁上,挂着忠、孝、仁、义几个颜体大字,苍劲饱满。吴长天先是坐在忠字之前,想了一下,又换到义字之下,占了那张在整个茶社里最不显眼的小桌。要了一壶茶慢慢啜饮。
一辆出租车开到茶社门口,梅启良下了车匆匆走进茶社。他看到角落里的吴长天,过去坐下,一脸疑惑。
吴长天请茶僮添了茶杯和滚水,便表示不需要任何服务了。
茶僮知趣地退避下去。
梅启良这才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昨天那个受伤的女孩子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吴长天一点也不回避梅启良的目光,开门见山地说道:“她死了。”
梅启良的瞳孔忽地放大了一下,又慢慢地收缩回去,他吸着气,低声惊讶了一句:“噢,怎么搞的嘛。”
吴长天说:“这件事我也没想到。可事情到了这个样子,有个情况,我也只能实话告诉你了。”
梅启良盯着他的嘴,不知他还要告诉他什么“情况”。吴长天斟酌了一下词句,说:“这个女孩子,是个妓女!”
梅启良脸色变了,惊得不知说什么好:“老吴,这不是从你们下属单位请来的职工吗,你怎么会找妓女?”
吴长天沉着脸,说:“她们是李大功临时找来的。李大功你是知道的,人很忠诚,就是有这些小毛病。”
梅启良气急败坏地说:“你既然知道他有这些毛病,为什么还让他办这种事!你现在是领导一个十几万人的大公司了,对有些水平不高的老部下,不管他们过去有多大功劳,档次太低的还是要坚决淘汰的!”
吴长天用手势压住梅启良的声调,说:“这都是以后再说的事了,现在得赶快商量咱们该怎么办。我吴长天是搞企业的,我沾上妓女顶多让社会上的人耻笑一阵,可我不能毁了你老梅。你是党政干部,现在又是你的关键时期,这时候不能出一点毛病,我吴长天不能对不起你梅副市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