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第3/6页)

汤灌破了,汤汁泼溅路边,连香味都已随风飘走,散得一星不剩。

打他的人既是老丘派来的,保良想,他更应当赶紧把欠菲菲的那些钱,全都还清。

可这一天到了医院,姐姐的病床空着,问同屋的病友,才知道姐姐心脏出了问题,刚被推到抢救室去了。保良急忙去找医生,医生告诉保良,姐姐的肾脏和心肺都出现衰竭症状,已经上了呼吸机在全力抢救,让保良不要着急。保良怎能不急,两手扑在医生的办公桌上大声恳求:医生你们给她用好药吧我现在有钱了,真的,我爸给我带钱来了,你们无论如何要把我姐治好……医生说你别急你别急我们肯定尽最大努力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

中午,姐姐出了抢救室,依然神志不清,暂转危重病房。但从医生的口气上,能听出姐姐的病势基本稳定,已无大碍。保良松了一口气,问医生他昨天交了一万块钱够不够用。医生又去问了问情况,建议他明天再交一万块来。你姐姐这病现在很难预料,说不定什么时候发生反复又要抢救,抢救用的药物通常价格较高,这点你们家属要心里有数。

保良没有等到明天,他当即回家,又取出一万块钱返回医院,全部交到了医院的账上。交完钱他又去找了负责姐姐病房的那位医生,那位医生正准备下班回家,保良告诉他自己又交了一万,让医生有好药千万别不给他姐姐用上。

医生有点感动,认真地答应一定照顾好他的姐姐,也答应和夜班的医生做好交待。保良这才放下心来,又去危重病房看了姐姐,他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忽然想到,是否该给医生本人塞个红包?

白天一天没怎么休息,晚上上夜班时,保良有点瞌睡。幸而一到夜里俱乐部里没有客人,几个工作人员各在各位,大部分时间全都闲着,发愣或者打盹。

天亮得很迟。

早上七点半钟,快下夜班的时候,俱乐部值班台接了一个电话,说是找保良的。保良很少有私人电话打到班上,何况又是一大清早。他胸口跳着去接电话,心想千万别是医院打过来的。结果出乎他的预料,电话里传出的竟是雷雷的声音。

保良家里没有电话,这又是雷雷上学的时间,所以保良一接电话便满腹狐疑,先问雷雷人在哪里。

雷雷的声音还算正常,他说舅舅我在上学的路上,有个叔叔来送我上学,他让我给你打个电话,让我告诉你我和他在一起呢。

保良有点不祥的预感,他问雷雷:“哪个叔叔?谁跟你在一起呢,你叫那个叔叔听电话!”

电话里很快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先是笑,笑声短促,接着便是一通亲热的寒暄:“保良,还没下班呀,挣钱真够辛苦!”

保良听那声音耳熟,但一时想不出是谁,他问:“请问您是哪位?”

对方又笑,笑完说:“我都听不出来啦,我是老丘啊!”

保良的脑袋嗡地一声大了,头皮像有无数针扎,他的声音忽然失控,抬高八度地吼叫起来:

“你放了他,姓丘的,你有什么事找我,你放了雷雷!”

值班台旁边的同事全都大惊失色,来俱乐部用早餐的宾客也都纷纷驻足,刚刚上班的俱乐部经理跑过来冲保良低声呵斥:“保良!你怎么回事!”但这时保良已经扔了电话,脸色惨白地跑向电梯。

经理见保良发了神经,连连安抚客人表示歉意,追到电梯厅时保良乘坐的那部客用电梯正巧关门。按规定工作人员是绝对不准乘坐客用电梯的,经理叫了一声,但已来不及了。

保良不可能再到职工更衣室去换衣服,他跑出酒店大门冲上大街时还是一身西装笔挺。街上的人个个棉衣皮草,看见保良如此单薄,无不好奇注目。保良疯狂地向雷雷上学的路上跑去,快跑到学校门口时看见老丘正和雷雷站在路边等他。

老丘没有伤害雷雷,但校门遥遥在望,却不让雷雷再走。保良赶到时雷雷着急地说:舅舅我快迟到了……保良未及答话,一把将雷雷从老丘手上拉过,搂在了自己怀里。

“走,舅舅带你上学去!”

保良拉着雷雷的手往学校走,老丘和他的两个打手神态怡然地跟在后头。保良回头看他一眼,他便冲保良微微笑笑。雷雷看保良瑟瑟缩缩的单衣单裤,奇怪地问道:舅舅你怎么不冷?保良说:没事,你不冷就行。

送到学校,保良一直目送雷雷走进校门,他冲雷雷的背影喊了一句:“放学就在学校里面等我,我来接你回家!”

老丘和保良的“谈判”,不去茶座,不去酒吧,就站在学校的门口,寒冷的街头。

老丘说:“咱们两个人的账也该算算了吧。你偷我的女人,还动手伤我,昨天又伤了我的弟兄,你是给钱还是给命,总不至于黑白不提了吧。我不能让我的弟兄笑话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