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以遗忘症病人H.M.闻名的麻省理工研究项目(第6/8页)
我最开始追寻亨利的故事当时发生了什么,这一段记忆则丰富得多。
2004年3月,我前往芝加哥,参加《城市与地区杂志协会》(City and Regional Magazine Association)的全国性年会。我当时已经为《亚特兰大》(Atlanta)杂志撰文写作一年了,写了大量关于当地的嘻哈明星、新纳粹侦探、吉米·卡特(Jimmy Carter)的作品。会议的最后一天,有一个大型宴会以及颁奖仪式,我也获得了一些奖项。宴会上的一位评委曾是《时尚先生》(Esquire)的编辑。一周之后,他打电话给我,问我是否有想法写个故事。
这对我而言是个巨大的机会,是一次走出当地、走向全国性杂志的机会。我花了好几天来构思草稿。我第一个想到的故事关于一个名叫威廉·福曼(William Furman)的人,他既是一位重要的历史人物,又实际上是个无名氏。福曼曾经是一位死囚,他的案子后来被翻案了,导致了美国历史上死刑的暂时废除。他是个杀人犯,矛盾的是,他曾经救了数百个本会死掉的人的性命。
《时尚先生》的编辑特里(Terry)否定了这个草稿。尽管他的拒绝很委婉,并且给了我些建议:“想想那些只有你能说出的故事,这些故事出于你的激情、你的特权、你的视角,甚至是你个人的经历。想想那些潜力非常丰富的故事,故事里有多个层次,能让读者产生共鸣。”
几天之后,一个新的故事想法出现了,这个故事似乎满足特里的要求。这个故事和我个人有交织,而这也会让其他人产生共鸣。这是一个我一直都非常感兴趣的人物的形象。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和威廉·福曼非常像,既是个历史人物,但也是个无名氏。
而且重要的是,他这个人,我觉得我能得到特权去接触他。
毕竟,我母亲最久的朋友就是他的看护人。
我给特里发了一份关于病人H.M.的草稿,并将他描述为“也许是唯一一位完全活在此刻的人。这个此刻持续了55年。”这份草稿非常直接,其按照我当时的理解,呈现了亨利和我外祖父的故事的概要。
特里很快回了我七个字:“喜欢,就这么干吧。”
于是,我写了一封信给苏珊·科金,一封真正的信,一封白纸黑字邮寄出去的信。我告诉她,我想给《时尚先生》写一篇病人H.M.的作品,而且杂志社也表达了对此的兴趣。我还附上了一份我已经发给特里的草稿。第二天,我用追踪编号查询这封信,确定信已经寄了出去。然后,我等待着。
我并没有听到回音。当天没有,第二天也没有,之后也没有。
我又电邮苏珊,之后又打电话给她,单位和家里的电话都打了。我从我母亲那里得到了她的手机号码,并且还留了语音留言。
最终,在我寄出信的一周之后,我的手机响了。
我认出了苏珊的声音,尽管她那冷酷而尖锐的声音,对我而言很陌生。
“我非常希望你在寄出这份草稿之前能见见我,”她说道。“有没有可能让《时尚先生》把这份草稿还给你,或者把它销毁掉?”
我上次见到科金是在一年前,当时她和她儿子,以及我母亲和我,一同去坎布里奇的一家墨西哥餐厅吃饭。关于那晚的事情,我记不起太多,只记得科金的儿子当时准备饭后去外面跳舞,科金退掉了一杯酒和一盘开胃菜,因为那两样她都不喜欢。如果我和她当时有所交流,那肯定是很肤浅的谈话。她是我母亲的朋友,不是我的朋友。
虽然,她一直都不是我的朋友,但是她一直都很友好。
然而在电话中,她好像不是这样的。她用那冷酷的语气告诉我,我不可能见到亨利。首先,是关于亨利这个名字的问题。我在草稿中用了这个名字,而这触怒了科金。她说,我必须要明白,病人H.M.的真名,他的姓和名都是秘密。科金承认,亨利的名字曾经有几次公之于众,包括在她自己的课堂上。比如说,几年前出版过一本关于亨利的书,名字叫做《记忆的幽灵》(Memory's Ghost),书里就称亨利为“亨利·M”。然而,我用了亨利名字这件事还是触怒了她。而且,她还说我的草稿中有“很多错误”。比如说,我关注于海马,但“最新的研究显示记忆不仅仅涉及海马”,这也触怒了她。
“这就是为何我不能给你任何关于他的记录,”她说道,“而且出于同样的原因,你也不能见他。你从那样的会面中不会有很多收获。我觉得,他最近有点中风。”
科金简短地道了歉,因为这么久才给我回信,然后她说自己很忙,要挂了。然后她挂了电话。
之后的几周中,我和科金又通了几次电话和邮件,我试图说服她改变想法,让我见见亨利。我还又写了一封信给她,明确地表示,不论她是否合作,我都会开始报道这个故事。接到这封信后,科金突然似乎变温和了。她打电话告诉我,其实有可能让我见亨利。她和我讨论了关于亨利的保安的问题,保安可以给我临时的许可。科金说,采访的时候,她必须在场,而且她要先和麻省理工的律师讨论一下,在会面之前会给我消息。科金甚至告诉了我会面的大致时间,11月或12月,也就是亨利下一次到访麻省理工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