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7/7页)

“解散!”泰特格尔命令道。

赤身裸体的姑娘们挤挤攘攘地朝他们奔来,就像一群白净的母鸡。

“愿上帝保佑你们!”普罗哈斯卡说。

这次特劳特曼斯多夫动作迅速,还没坐下来就已经把手伸到蕾西·霍瓦特嬷嬷的胸脯里。尽管霍瓦特嬷嬷要去照料厨房、酒窖的事情,还要安排侍者的工作,但特劳特曼斯多夫还不想放她走。看得出来,中尉的亲昵使她很难受,但好客的盛情不允许她做出任何反抗,只得听任他的摆布。金德曼少尉脸色苍白,比姑娘们肩上的香粉还要白。

普罗哈斯卡少校要了苏打水。熟悉他的人都清楚,他今晚肯定会喝得酩酊大醉,在此之前他会多喝水来清洗肠胃,就像欢迎来客必须先清扫街道一样。“大夫来了吗?”他大声喊道。

“他必须在病源地研究疾病!”苍白、消瘦的骑兵上尉泰特格尔摆出一副认真严肃的科学态度说。

候补军官贝伦斯泰因的单边眼镜此刻聚焦到了一个白净的金发姑娘的眼睛上。他坐在那里,眯缝着一对小黑眼睛,两只毛茸茸的棕色大手就像奇怪的动物似的在那个姑娘身上乱摸。大家很快找到了各自的位子。

在一张红色沙发上,军医德曼特和卡尔·约瑟夫之间坐着两个姑娘,身子直挺挺的,双膝弯曲。两个男人似乎对她们很失望,这使她们感到吃惊。香槟酒送上来了,是身穿黑色塔夫绸衣服的女管家端上来的。女管家表情严肃,举止端庄。

霍瓦特嬷嬷果断地把中尉特劳特曼斯多夫的双手从衣服里拖出来,把它们放回到他的黑色裤子上,就像在归还一件借来的物品。她站起身来,显得高大而威严。她关掉了枝状吊灯,只有壁龛里的小灯还亮着。

在昏暗的粉红色灯光里,只看见扑了香粉的白色肉体,闪闪发光的金星,银光习习的佩剑。人们一对接一对地消失了。早已喝完白兰地的普罗哈斯卡走到军医面前说:“你们不需要她们,我带她们走!”他拉起两个女人,夹在她们中间踉踉跄跄地朝楼梯走去。

顷刻之间,大厅里只剩他们两个人了,卡尔·约瑟夫和军医。钢琴演奏员波拉克坐在他们对面的角落里,轻轻地抚摸着琴键,优雅的华尔兹舞曲缓缓地、袅袅地在大厅里回响。壁炉上的钟嘀嗒嘀嗒地响。此外,大厅里再无其他声息,宁静而舒适。

“我们俩在这里没事了吧?”大夫问道。

他站了起来。卡尔·约瑟夫朝壁炉上的钟看了看,也站了起来。光线很暗,他看不清楚。他走近钟,又猛地后退了一步。最高统帅站在一个被苍蝇弄得斑斑点点的铜镜框里,还是那幅众所周知的无处不在的陛下肖像,只是这张画像是缩小版,还是那件洁白的元帅服,鲜红的绶带和金羊毛勋章。一定得采取行动,少尉幼稚地思忖着。一定得采取行动!他脸色苍白,心跳得厉害。他一把抓起镜框,撕开背面的黑纸,把画像取了出来。他把画像一下两下地折起来,塞到口袋里。他转过身来,军医就站在他身后。他用手指指着他藏画像的口袋。他的祖父曾救过皇帝的命,德曼特大夫想。卡尔·约瑟夫满脸通红。

“见鬼!”他说,“你在想什么呢?”

“我不知道,”大夫回答说,“我只是想起了您的祖父!”

“我是他的孙子!”卡尔·约瑟夫说,“我没有机会救他的命。真可惜!”

他们在桌上留了四个银币,便离开了蕾西·霍瓦特嬷嬷的妓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