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 6(第2/5页)

但她从未吐露自己的心事,狄佛小姐有时候会纳闷:Est-elle heureuse, cet étrange petit être?(这个古怪的小家伙,她快乐吗?)她也会想:Sera-telle heureuse plus tard?Qui sait!(她以后会幸福吗?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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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散平和的气氛在教室里持续了两年多,直到曾任中士的史麦理出现,宣称自己是体育与击剑教师的那一刻起,教室里便不再平静了,认真说起来是整栋屋子都不平静。尽管狄佛小姐辩称体育与击剑会让脚踝变粗,尽管安娜表示反对,史蒂芬仍旧完全置若罔闻,只去征求父亲的意见。

“我想像山道(2)一样健美。”她告诉他,好像在讨论她未来的职业。

他笑着说:“山道?那么你打算从何做起?”

这时候史蒂芬说出前中士史麦理的事。

“原来如此,”菲利浦爵士点点头说,“你想学击剑。”

“还要学习用腹部举重。”她连忙说。

“怎么不用你的大门牙呢?”他逗趣道,接着又说,“好吧,不管击剑或体育都没有害处,当然,你可不能像参孙推倒非利士人的房子(3)那样把莫顿大宅给毁了;依我看,这种事很可能会发生……”

史蒂芬咧嘴笑道:“但如果我剪掉头发,可能就不会发生了!我可以剪头发吗?就让我剪吧,父亲!”

“当然不行,我宁可冒这个险。”菲利浦爵士的口气相当坚定。

史蒂芬噔噔噔地跑回授课室。“我要去上那些课了!”她得意扬扬地宣布,“下礼拜起我就会被送到马尔文去,从礼拜二开始我就要学击剑,然后就能杀死那个对你姐姐很坏的姐夫,我要像巴黎的男人那样,为苦难的妻子们决斗,我还要学会用腹部举起钢琴——好像要扩张一个叫横膈肌还是什么的——而且我还要把头发剪掉!”她最后撒了谎,同时斜觑一眼,看看丢出这枚炸弹会引起什么后果。

“上帝啊,请仁慈一点吧!”狄佛小姐仰望苍天低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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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消多久,前中士史麦理便发现史蒂芬是可造之材。“如果你真的够努力,将来应该可以成为冠军剑士呢,小姐。”他对她说。

史蒂芬并未学会利用腹部举起钢琴,但确实渐渐成了体育与击剑高手。狄佛小姐还偷偷对安娜说,看她如此柔软、年轻,动作又利落,其实还是很迷人的。

“她击剑的模样就像个天使,”老师充满怜爱地说,“她现在击剑的技术几乎可以媲美骑术了。”

安娜点点头。她自己也曾多次看过史蒂芬击剑,觉得年纪这么轻的孩子有如此表现确实不俗,只是她对击剑这件事感到不满,很难开口称赞史蒂芬。

“我很讨厌女孩子做这些事。”她缓缓地说。

“不过她击剑的时候像个男人,那么有力又那么优雅。”粗枝大叶的狄佛小姐不假思索地说。

如今史蒂芬的生活充满新乐趣,一种完全以身体为中心的乐趣。她发现自己的身体是值得珍惜的、是真正具有价值的,因为它的力量能令她欣喜;尽管她年纪轻轻,照顾身体却极为勤勉,早晚都会用微温的水洗澡——她不准洗冷水澡,而热水澡听说有时候会使肌肉松软无力。练体育时她会绑马尾,但不知不觉中那条马尾也开始入侵其他场合。虽然多次受到申斥,她依旧老是记不住,拖着一条整齐油光的辫子就下楼吃早餐,最后安娜也只好由着她,无奈地叹气道:“孩子啊,你要是觉得非绑马尾不可,那就绑吧。不过我真的觉得这发型不适合你,史蒂芬。”

而狄佛小姐则是傻傻地疼爱着她。有时课上到一半,史蒂芬会卷起袖子检视自己的肌肉,这时狄佛小姐不但不加斥责,还会笑着欣赏她那小得可笑的二头肌。史蒂芬对体育的狂热与日俱增,现在连授课室也开始遭殃。书架上出现了哑铃,角落里也丢着半磨损的运动鞋。除了对于锻炼身体的热忱之外,这孩子把一切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接下来菲利浦爵士别无选择,只能写信到爱尔兰,为女儿购买一匹地道的纯种猎马。他也只能说:“这下看看小罗杰还有什么可说的!”于是史蒂芬发现自己想到小罗杰的时候,可以轻松地笑了;这一笑大大有助于治疗她内心那道刻骨铭心的伤痕——或许这正是菲利浦爵士写信到爱尔兰买马的原因。

猎马送来了,它一身灰毛,身材纤瘦,眼神柔和犹如爱尔兰的清晨,英气勃发犹如爱尔兰的阳光,年轻的心犹如爱尔兰狂野的心,但又专一、忠诚,急于侍主,而且名字喊起来是那么悦耳——它与诗人同名,叫拉弗瑞。史蒂芬爱拉弗瑞,拉弗瑞也爱史蒂芬。他们是一见钟情,经常在厩房里聊上好几个小时,用的不是爱尔兰语或英语,而是一种言辞极少却包含许多细微声音与细微动作的安静语言,这对他们俩而言更胜有声的语言。拉弗瑞说:“我会勇敢地背负你,用我生命中的每一天来侍奉你。”她回答:“我会日夜照顾你,拉弗瑞,在你生命中的每一天。”于是在充满芳香干草味的马厩里独处的史蒂芬与拉弗瑞,郑重地立下盟誓,当时拉弗瑞五岁,史蒂芬十二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