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画像(第2/6页)

“你觉得她是柯西家的侄女?”维达问。

“可能。只是看起来不像。除了个头以外,倒是挺像克里斯廷家的人。”桑德勒伸手去拿辣椒。

“克里斯廷家已经没剩什么人了。”

“说不定有个你不知道的女儿。”罗门只是想加入谈话,不过像往常一样,他们看着他,好像他没拉裤链似的。

“说话注意点。”他的外公说道。

“我就是说说嘛,姥爷。我怎么知道?”

“不知道就别乱插嘴。”

“啧。”

“你对我龇牙咧嘴的是吧?”

“好啦,桑德勒。别管他了。”维达说。

桑德勒张开嘴,本想辩解,不过最后还是咬了辣椒。

“反正你越说我就越讨厌柯西家的女孩。”维达说。

“女孩?”罗门做了个鬼脸。

“嗯,我就是这么觉得的。势利眼,自以为了不起,不把别人当回事,明明是壶还看不起锅。”

“她们对我还不错啊,”罗门说,“至少瘦的那个是。”

维达瞪了他一眼。“别信那一套。只要付钱给你就行了。”

罗门咽了下口水。现在轮到她跟他过不去了。“既然她们那么坏,你们为什么还叫我去给她们干活?”

“叫你去干活?”桑德勒抓了抓大拇指。

“呃,就是把我介绍过去。”

“把这孩子淹死吧,维达。他可真够不识好歹的。”

“我们介绍你过去是因为你得找个活干,罗门。你在这儿住了四个月了,该承担点儿责任。”

罗门试着把话题转回他雇主的而不是他自己的弱点上。“克里斯廷小姐总是给我做好吃的。”

“我不想你吃她做的东西。”

“维达。”

“不行。”

“那都是谣言。”

“这谣言传得也太远了。另外那个人我也不相信。她能干什么我清楚得很。”

“维达。”

“你忘了?”维达惊讶地抬起眉毛。

“这事谁也不确定。”

“确定什么?”罗门问道。

“都是老黄历啦。”他外公说。

维达站起来,走到冰箱前。“他是被人杀死的,这事就像我坐在这儿一样,确定无疑。他可什么坏事都没干过。”饭后甜点是用冰激凌杯装的罐头菠萝。维达在每人面前放了一杯。桑德勒靠在椅子上,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维达看到了他的眼神,不过决定忽略。她每天去上班,而他就拿着警卫那点可怜的退休金。他把家务打理得还凑合,但每天都得盼她回家做一顿完美的晚餐。

“谁啊?”罗门问。

“比尔·柯西,”桑德勒答道,“他以前有一家酒店,还有其他很多财产,包括盖我们房子的这块地。”

维达摇了摇头。“他死的那天我见过他。早上还精神得很,吃午饭的时候就死了。”

“他要为很多事付出代价,维达。”

“有人替他解决了:没午饭吃。”

“那个老不正经的做什么事你都能原谅。”

“他给我们的工资很高,桑德勒。他还教我们很多东西,如果我一直待在沼泽上的高脚屋,永远也不会懂那些的。你知道我妈的手是什么样子。多亏比尔·柯西,我们再也不用干那种活了。”

“也没那么糟糕吧。我有时还挺怀念的。”

“怀念什么?泔水桶?蛇?”

“树。”

“呸。”维达把勺子重重地扔在杯子里,这叮当声正是她想要的。

“还记得夏天的暴风雨吧?”桑德勒当作什么都没发生,“那空气真是——”

“起来,罗门,”维达拍了拍男孩的肩膀,“帮我洗盘子。”

“我还没吃完呢,姥姥。”

“你吃完了。起来。”

罗门从嘴里吐出一口气,把椅子往后一推,站起身来。他想和外公交换一个眼色,不过老人的眼神正若有所思。

“我从来没有在别的地方见过那样的月光,”桑德勒的声音是低沉的,“让人想——”他镇定了一下,“我不是说我想搬回去。”

“希望不是,”维达重重地刮着盘子,“回去你就只有鱼鳃吃了。”

“柯西太太说那里是天堂。”罗门用手抓起一小块菠萝。

维达打了他的手一下。“是一片种植园。比尔·柯西把我们从那儿领了出来。”

“把他需要的人。”桑德勒扭头说。

“我听到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维达。你说得对,他是个圣徒。”

“不跟你吵。”

罗门在热水里滴了几滴液体皂。他的手在水里搅得很舒服,尽管关节会被刺得生痛。站在水池边,身体一侧感到更痛,不过听着外公外婆在为一些陈年旧事争吵,他倒感觉好了点儿。不那么害怕了。

女孩找到了那座房子,拿着防冻剂的人没说错:房子很优雅,很壮观,三层楼尖尖的楼顶看着也确实像教堂。通到门廊的台阶歪歪扭扭的,上面结的冰还闪着光,让人不由小心起来,因为旁边没有栏杆。不过女孩噼里啪啦地走了过去,毫不犹豫地上了台阶。她没看到有门铃,便敲了敲门,发现门廊下面右手处有一道光时犹豫了一下。她又回身下了台阶,顺着半露半掩的石板走下被窗户透出的灯光照亮的一段铁楼梯。窗户旁边有扇门,那里没有风夹击她。这块地方看起来像有些人说的那种花园房,不过也有人说那叫地下室。她在门前停了下来,透过门上的窗户看到里面有个女人坐着。她面前的桌上放着一个淘米箩,一些报纸,还有一个和面用的大碗。女孩敲了敲窗户,看见那女人抬起头来,便笑了笑。女人慢慢起身,快步走向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