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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错了。直到现在他还在后悔。

收到母株后必须立刻定植到花盆里。母株是用小育苗罐送来的,不尽快定植的话,就会很快生根,而且长成子株的茎蔓的生成数量也会急剧减少。瓦斯叮嘱过:“看在老同学分上我才告诉你的,母株定植是争分夺秒的事。”

之前,惠介忽然心血来潮说想在家里阳台摆个花盆种种花,于是就去日用建材超市买花、买土、费心选购肥料,然后跟银河在宠物区的鹿角甲虫前面闲逛了大半天。回到家后,稍微休息一会儿,就挑了件不怕弄脏的衣服穿上,在网上搜索种植方法介绍,忙前忙后……花还没种上,天就已经全黑了。而现在,突然出现在惠介眼前的,是134个花盆。

这无疑是严峻的考验。而且,仅仅只是开始。

要把定植的母株培育成下一季的秧苗,主要工作有这些:浇水,施肥,防止病虫害。基本上和在花盆种花差不多。但问题是花盆有134个,总共有400株。而且,同时还要笨手笨脚地打理、采摘另一个大棚里的草莓。

草莓很怕干燥,但湿度太大也不行,就像体弱多病的小公主。瓦斯的育苗圃场里是用输液管浇水。但惠介这边没有这些设备,只能一个个地确认这134个花盆的泥土湿度,用橡皮管洒水。

施肥也很麻烦,少了不行,太多也不行。先往每一株的根部放五颗颗粒肥,然后再看小公主们的脸色和心情(即叶子的颜色和生长情况),在适当的时候喷洒液肥。

这些小公主们,是名副其实地“在温室里长大”的,一离开大棚就会立马生病:

灰霉病、萎黄病、炭疽病、白粉病……

还会长害虫:

蚜虫、叶螨、茶黄螨、蓟马……

一旦在这些秧苗当中发现某处叶子枯萎,惠介就会心里发怵,担心发生了什么病虫害。而且不能光看表面,还得看叶子背面,因为蚜虫经常聚集在这里。

为了防治病虫害,惠介配制了各种农药。

因为银河容易患皮肤过敏,所以美月对食物问题十分敏感,经常买那些标榜说“无农药”“有机”种植的蔬菜。不过,买回来一看到有虫咬痕迹又大惊小怪。惠介小时候玩捉迷藏时还经常躲到杂物棚里的农药袋后面,但他也觉得最好不要用农药,从来没有考虑过父母亲的立场。

然而,当他此刻站在农家的立场时(虽说是暂时的),就会觉得——

没法不用农药。

农家使用农药是有限制的。当然,惠介只使用有登记备案的农药,而且不超过规定的次数。父亲对防治叶螨的对策是——一方面使用以虫驱虫的生物农药,另一方面及时拔掉圃场周围的杂草,以免成为病虫害的温床。

可是,400株秧苗会长出无数的叶子,根本就不可能用人手一叶一叶地翻开叶子背面,一只一只地捏死上面的蚜虫。

一旦秧苗得了炭疽病或萎黄病,就只能整棵铲除掉,别无他法。如果不采取药剂治疗只是袖手旁观的话,秧苗就可能会全军覆没。

所谓的“无农药栽培”,其实也会用到某些不算农药的“药”。虽然大多数是天然物质,但也无法保证绝对安全(现在农林水产省还出了通知,说不能再使用“无农药”或“少农药”等说法)。

植物原本就是虫的食物,更何况农作物这种需要人工细心照料的脆弱植物呢。如果不使用农药也不使用那些未必靠谱的所谓天然药物,而任其自由生长的话,恐怕还没等到实现“食物安全”,国产的食物就已经颗粒不剩了。

惠介手上拿着一个500毫升的塑料瓶在母株叶子上摇晃,洒落一些类似锯屑的泥土。没用过之前他也不敢相信,其实这就是父亲笔记上写着的“天敌”——生物农药。泥土里混有一种名叫“智利小植绥螨”的小虫,能捕食叶螨。这些身长0.4毫米的卫士们守护着柔弱的小公主们,相当可靠。虽然感觉有些可怕。

母株的管理方法,惠介几乎都是自学的。

父亲住院到第三个月时,经过每天的康复训练,渐渐恢复到可以拄着拐杖行走了。但距离重返农田还遥遥无期,甚至连是否还能重返农田也不能确定。话也仍然说得不太清楚。惠介每次去医院探病时,都会向父亲请教。但父亲原本就是个说话含糊不清又不善言辞的人。当惠介没听清楚,多问几遍时,父亲就会勃然大怒:

“你这种外行的家伙别随便乱动我的草莓!”(当然,这是惠介连蒙带猜地翻译出来的。)

所以,与其当面问父亲,还不如尝试去破解他那本潦草笔记上的密码,那样更快。那本《草莓白皮书》,现在也到处贴满了字条,画了很多新的下划线。惠介还把能购买到的专业书籍都买回来看,而且还每天上网浏览相关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