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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影

一老陕骤富,欲画影像悬之祠堂。托一乡下人去办,竟误买春册一幅,老陕不知也。到祭祀之期,男妇咸集。老陕打开一看,谓众人曰:“你大家等等再来,咱的祖宗还在那里睡觉呢。”

爵诨

爵有五等,公侯伯子男。功在五等以上者,乃封王。想当初宠赐功勋,何等尊贵?到而今代远年湮,式微日甚,其穷不敦品,更有甚于闲散之人者。有人以同音不同字之语嘲之曰:“何谓公,丫头老婆硬上弓;何谓侯,一毛不拔白吃狗;何谓伯,胡吹乱谤惯说白;何谓子,寡廉鲜耻无赖子;何谓男,少吃无穿实在难;何谓王,穷凶极恶等闲亡。”

捉鬼

玉皇命钟馗至阳世捉鬼。钟馗领旨,带领鬼卒到下界仗剑捉之。谁知阳世之鬼,比阴间多而且凶。众鬼见钟馗来捉,那冒失鬼上前夺剑,伶俐鬼搬腿抽腰。讨贱鬼拉靴摘帽,下作鬼解带脱袍,无二鬼掀须掠眉,穷命鬼窃剑偷刀。淘气鬼抠鼻剜眼,酿脸鬼唠里唠叨,醉鬼跌倒身上,色鬼双手抱住。这钟馗有法无法,众恶鬼既号且啕。钟馗正在为难,忽见一胖大和尚,皤皤大腹,嘻嘻而来。将钟馗扶起,说:“伏魔将军,为何这样狼狈?”钟馗说:“想不到阳世之鬼,如此难捉。”和尚说:“不妨,等我替你捉来。”这和尚见了众鬼,呵呵大笑,张巨口咕噜一声,把众鬼全吞在肚内。钟馗大惊说:“师父实在神通广大。”和尚说:“你不知道,这等孽鬼,世上最多。也和他论不得道理,讲不得人情,只用大肚皮装了就是了。”

念书

一少年落夜船,有人挨至身边,将阳物撞入臀眼内。少年骇问何为,答曰:“人多,挤进去了。”又问:“为何只管乱动?”答曰:“他生来就爱摇晃。”少年曰:“爱摇晃,想来是一个念书的。”

问字

一和尚问秀才曰:“‘秃’字如何写?”答曰:“不过我的马鞭弯过来就是了。”和尚说:“因何要弯?”答曰:“好打你的秃。”一太爷问书办曰:“‘犬’字如何写?”答曰:“太爷的卵子,挪在肩头就是了。”太爷说:“为何要挪?”答曰:“太爷的卵子,六亲不认,挪在肩头,免得惹祸。”

题真

一秀才善讥谑。一考翁写真乞题,秀才题:“画工真彩,老貌堂皇。乌巾白发,龟雀呈祥。”老翁大喜。后有读之者曰:“横读则‘画老乌龟’也。”老翁毁之。有隶卒乞书门联,秀才书其左曰“英雄”,右曰“豪杰”。隶卒大喜,具酒馔,乞卒成之。遂书曰:“英雄手执猫竹板,豪杰头带野鸡毛。”隶含怒。秀才后因诙谑,黜儒为吏。作口占自嘲曰:“生员黜罢去充吏,不怨他人只怨自。丝绦员领都一般,只是头巾添两翎。”

耳语

吕新吾先生云:“天下事无不可对人言。”若不可对人言,其事可知也。士大夫磊落光明,正言谠论,侃侃而对,无所谓耳语者。近今世风日浇,竟有宾客宴会之际,每每携友离坐,另觅无人之处。其呫嗫小语,宛似女儿,挽头交语,一如伉俪,良可慨也。然世间亦有应耳语之人,更有应私语之事。譬如偷情,月下星前,夜半私语,香口密约,携手言私,此应耳语之人也;譬如优伶,一见相知,百般亲密,左右并肩,惟恐人知,此应私语之事也。试问喜耳语者,果其人乎?果其事乎?予曰:“不然。”

酒品

人事皆有品,惟酒品不一。花间月下,曲水流觞,一杯轻醉,酒入诗肠,此之谓儒饮,如雅人蕴藉一般;二三良友,月夕花晨,名姝四座,低唱浅斟,此之谓仙饮,如瑶池醉月一般;礼席丰筵,繁文缛节,终日拘挛,惟恐僭越,此之谓囚饮,如拘禁罪囚一般;杯不厌大,酒要满斟,持筹呼马,大肆鲸吞,此之谓驴饮,如行路渴驴一般;冠袍带履,坐分昭穆,让箸举杯,纳身轨物,此之谓葬饮,如衣冠殓葬一般;倒地谩骂,呕哕成渠,僵卧不醒,人事不知,此之谓尸饮,如饥莩倒卧一般;友人田饮,诗曰:“村酒香甜鱼稻肥,几人畅饮到斜晖。天宽地阔知何有,家家扶得醉人归。”此又饮中逸品。

代庖

一富翁六旬无子,姬妾虽多,实因才力不及之故。友劝之曰:“螟蛉有子,蜾蠃负之。蜾蠃且然,何况于人。老兄何不觅一强干有为之人,暗中代庖。既可藏拙,又可息力,并可坐享其成。若生子犹胜于螟蛉也。”翁然之,即托其友为之斡旋。友觅一秃头只眼之人代之。事毕,翁见而怪之曰:“你因何觅一六根不全之人?即有子亦非我族类也。”立饬其妾挤而出之。谁知用力太猛,精尿一齐挤出,流入沟中,冲出一个耗子来。翁悔之曰:“想不到此人有这样好种,竟是一个反穿灰鼠褂子的先生。”少顷,又爬出一个乌龟来。翁又转悔为喜曰:“亏得有此一挤,敢情是一个披甲兵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