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巴黎——意大利——巴黎(1847—1852) 家庭悲剧(第18/40页)

“我向你保证,我会尽力做到一切,防止各种冲突,作出巨大的牺牲,但是我有一个条件:他明天必须离开这儿,嗯,至少到热那亚去也好。”

“这可以办到。让我们开始新的生活,一切过去的事让它过去吧。”

我紧紧拥抱了她。

第二天早上,埃玛来找我。她披头散发,眼睛红肿,非常难看,身上穿一件罩衫,腰里束一根带子。她满脸伤心的样子,慢慢走到我跟前。换了别的时候,我对这种德国式闹剧表演会哈哈大笑。现在我没有心思笑。我让她站着,完全不想掩饰我不欢迎她的光临。

“您有什么贵干?”我问。

“是要我来找您的。”

“如果有事,”我说,“您丈夫可以亲自来,难道他已经自杀了不成?”

她把双手合抱在胸前。

是他的朋友,居然讲这种话?想不到您会这样!难道您还不了解在您眼前演出的这场悲剧?……跟她的分手和跟您的决裂,都使他柔弱的身体支撑不住。是的,是的,跟您的决裂!……他为他带给您的烦恼整天啼哭,他要我向您转告,他的生命听候您的发落,他要求您杀死他。”

“好一出喜剧!”我说,打断了她的话,“嘿,谁会用这种方式请人杀死他,尤其是通过自己的妻子。这只是庸俗的闹剧中的玩意儿,我讨厌它们——我不是德国人……”

“赫尔岑先生……”

“黑尔韦格太太,为什么您要担任这么难办的差事?您可以料到,您不会从我这儿听到愉快的答复。”

“这是命中注定的灾难,”她停了一会儿说,“对您和我同样不幸……但是您瞧,您的愤怒和我的忠诚,这多么不同……”

“太太,”我说,“我们扮演的角色不同。请不要拿它们作比较,否则您难免会脸红的。”

“我永远不会脸红!”她发怒道。“您不知道您在说什么。”然后又道:“我要带他走,在这种状况中他已不适宜留下,您的愿望会得到满足。但是在我眼里,您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我非常尊敬的人,那个被我当作格奥尔格最好的朋友的人了。是的,如果您是那个人,那么您就应该跟纳塔利娅分开——放她走,也放他走,我可以留在这儿照料您和您的孩子。”

我大笑起来。

她的脸色和声音都气呼呼的,懊丧和愤怒使她不住哆嗦,她问我道:

“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您要在严肃的问题上开玩笑?”我对她说。“不过够了,这是我的最后通牒:您立刻亲自找纳塔利娅单独谈谈,如果她想走,就让她走,我不会妨碍任何人做任何事,除了一点(请您原谅),那就是您不必留在这儿;家里的事我自己会安排。但是听着:如果她不想走,那么我跟您的丈夫在同一幢房屋里居住,这已是最后一夜;我们不能同时活着待在这里,多一夜也不成!”

过了一小时,埃玛回来了,板起了脸通知我,那声音似乎想说:“这是你的粗暴压力造成的结果!”

“纳塔利娅不走,她出于自尊心,扼杀了一个伟大的生命,但是我会拯救他!”

“是吗?”

“是的,我们一两天就走。”

“怎么一两天?这是什么意思……我说的是明天早上,您忘记我的条件了吗?”

(我重复这些话,不是要改变我对纳塔利娅的诺言,只是我完全相信,埃玛会把他带走。)

“我想不到您会这样,我看错了人,真糟糕。”这个乖僻的女人说完就走了。

现在她的外交使命容易办了——过了二十分钟,她又来通知我,他一切都同意:同意走,也同意决斗,然而同时他吩咐她转告我:他起誓决不朝我的胸口开枪,只准备死在我的手下。

“您瞧,他总是跟我们开玩笑……要知道,法国国王68也只是由刽子手,不是由好朋友来行刑的。好吧,那么你们明天动身?”

“真的,我不知道怎么办。我们还什么也没准备。”

“一夜工夫可以准备好一切。”

“护照还得办理签证。”

我按了铃,罗卡进屋了,我对他说,埃玛太太请他立刻替他们办一下去热那亚的签证。

“可我们还没预备好路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