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计划 Best Laid Plans(第6/7页)
这是真真正正的北方人,不是阿杜瓦的阴沟里烂醉如泥的那种,不是跑到他父亲的农场乞求工作的那种,而是另一种,是他年幼时母亲用来吓唬他的那种。那种人的工作、娱乐乃至生命,全是为了杀戮。威斯特来回扫视利刃和冰冷的眼睛,吓得失去知觉。完了。他会死在冰冷的森林中,像泥巴里的一条狗。
威斯特单手撑起身,陡然升起逃跑的想法。他回头看去,那边逃不脱,有人正穿过森林走来。那是个大块头,大胡子,肩后有剑,双手抱个孩子。威斯特眨眨眼,试图唤起一些比例的概念。他从没见过那么大块头,而其手中的“孩子”正是伯尔元帅。巨人像扔捆树枝一样把伯尔元帅扔到地上。伯尔抬头看了威斯特一眼,打了个嗝。
威斯特咬牙切齿。骑那么快,老呆子,想什么呢?他害死了他俩,就为该死的“有时你就想策马奔腾”“那给人生命的感觉”。再过一小时,他俩准没命了。
他必须反抗,现在或许是最后的机会。尽管他手无寸铁,但战死总比跪泥巴里死去强。他试着集聚怒火。他发现每每想要镇静时,愤怒总没完没了地涌来,现在却消失无踪,只剩无助的绝望蔓延到四肢百骸。
什么英雄,什么战士,没尿裤子就不错。他敢打女人,差点把妹妹掐死,这段记忆徘徊不去,让他羞愧、负疚,哪怕在面临死亡的时刻。他本以为以后有机会补偿,现在看来没有以后了。一切都结束了。他双眼涌出泪水。
“对不起。”他低声自言自语,“真对不起。”他闭上眼,等待一切终结。
“无须道歉,朋友,我估计你咬他不算最狠的。”
又一个北方人从树林中现身,蹲在半卧在地的威斯特身边。这人身材瘦高,纠结的棕发垂在瘦削的脸旁,漆黑的双眼灵动而狡黠。他扯出个吓人的笑容,露出两排丑陋的黄色尖牙,完全没法让人安心。“坐。”他说。他口音很重,威斯特差点没听懂,“坐吧,最好别乱动。”
威斯特和伯尔身后出现了第四个人。一个身材高大、胸膛宽阔的男人,手腕和威斯特的脚腕一般粗,胡子和纠结的头发间有灰丝。这人该是首领,因为其他人主动让路。他缓缓打量威斯特,若有所思,就像一个人在打量蚂蚁,考虑要不要用靴子碾死它。
“你们觉得哪个是伯尔?”他用北方话问。
“我是伯尔。”威斯特说。他必须保护元帅。必须。他不假思索地爬起来,但坠马的眩晕还没消退,不得不扶住树枝,以防摔倒。“我是伯尔。”
老战士上下打量他一番,目光缓慢而沉着。“你?”他爆发出一阵隆隆笑声,低沉而压抑的笑声仿佛远处的积雨云。“我喜欢!好极了!”他转向长相最可憎的那人。“看到没?你不是说南方人没种吗?”
“我说的是他们没脑子。”独耳人俯视威斯特,犹如一只饥饿的猫看着鸟。“确实如此。”
“我想这位才是。”首领看向伯尔,“你是伯尔?”他用通用语问。
元帅看看威斯特,又看看高大的北方人,然后缓缓起身站直,扫掉制服上的泥土,似乎打算体面赴死。“我是伯尔,我不打算求饶。要杀就杀。”威斯特一动没动。体面现在毫无意义。他甚至感觉到斧子已经砍在头上。
但胡子间杂灰丝的北方人只笑笑。“我明白你们在想什么,我为这场误会道歉。我们不是来杀你们,而是来帮你们的。”乍听此言,威斯特难以理解。
伯尔也一样。“帮我们?”
“有许多北方人不满贝斯奥德。很多人是违心跪拜,还有些跪都不愿跪,比如我们。我们和那兔崽子积怨已久,势不两立。不过我们势单力薄,听说你们与他开战,估计我们可以加入。”
“加入?”
“为此我们走了很长的路,而据沿途见闻,你们确实需要帮助。但我们到这儿时,你们的人却不愿接待我们。”
“他们太粗鲁了。”蹲在威斯特旁边的瘦子说。
“非常粗鲁,狗子,他们非常粗鲁,而我们可一点也没冒犯他们。那时我就打算和你当面谈了,你可以称之为首脑会晤。”
伯尔盯着威斯特。“他们想和我们并肩作战。”他说。威斯特也瞠目结舌,正努力适应能活过今天的想法。叫狗子的人咧嘴笑着把剑递向他,剑柄朝前。威斯特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是自己的剑。
“谢谢。”威斯特笨拙地握住剑柄。
“不客气。”
“我们一共五个,”首领续道,“都有外号,身经百战。我们与贝斯奥德为敌,也曾与他并肩作战,横扫北方。没人比我们更了解他的战术。我们懂得如何侦察、战斗和突袭——这点你也看到了。任何能打击贝斯奥德的任务都有价值,我们会执行到底。你们觉得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