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友记 Old Friends(第2/3页)
少校眨眨眼睛,下巴无声蠕动。他脚步不稳地起身。“对不起。”他回头道歉。
“告诉我!”格洛塔追到门前,“其他人,他们看到有利可图才巴结我,希望我发达后能分一杯羹,我对此一直心知肚明。我那样子回来,他们无疑会弃我而去。可你,威斯特,我一直把你当好朋友,当你是个好人。我一直觉得至少你——只有你——会来看我。”他耸耸肩。“似乎是我错了。”格洛塔转身,皱眉看向炉火,等待关门声。
“她没告诉你?”
格洛塔回头看他:“她?”
“你母亲。”
他哼了一声:“我母亲?她能告诉我什么?”
“我来看过你,来过两次。我一得知你回来,就立刻赶去看你。但你母亲在你家门口把我赶走了,她说你病得太重,没法会客,而且你不想再跟军方人士有任何瓜葛,尤其不想跟我再有瓜葛。两三个月后,我不死心,又回来看你,我觉得至少欠你这个。这回是仆人赶我走的。再后来我听说你加入审问部,去了安格兰,于是我把你从脑海中勾销……直到那晚……在城里碰面……”威斯特说不下去了。
格洛塔过了好一阵才理解对方的话,张大的嘴合不拢来。真相原来如此简单,没有任何心计,没有冷血背叛。他几乎要为自己荒谬的想象哈哈大笑。我母亲在家门口赶走了他,我居然没怀疑过没有任何人来看望我的说辞。她一直痛恨威斯特,认为威斯特是下等人,不配作她宝贝儿子的朋友。她一定把发生的事全怪罪于威斯特。我早该想到,却只是沉溺于痛苦和悔恨中,愤世嫉俗,自怨自艾。他吞了吞口水:“你来过?”
威斯特耸肩:“虽然没什么用。”
好吧。我还能怎样,只有尽力补救。“我,呃……我很抱歉,如果可以的话,请忘掉我刚才的话。拜托。请坐下。刚才你提到你妹妹。”
“是的。是的。我妹妹。”威斯特跌跌撞撞回去落座,一路盯着地板,担忧和负罪的神情又回到他脸上。“我很快要去安格兰,不知何时能回来……或者说如果我能回来……她在城里无亲无故,这个……我记得你来我家时,你们见过面。”
“当然。事实上,我们最近也见过。”
“是吗?”
“没错。在场还有我们共同的朋友,路瑟上尉。”
威斯特的脸色更苍白了。他有事瞒着我。然而格洛塔不想这么快就把探究的触角伸进刚刚恢复的脆弱友谊里。他静静等待,威斯特过了一阵才开口。
“她……过得很苦。我本该多做点什么。我可以多做点什么。”他凄凉地看着桌子,脸孔丑陋地痉挛。这个我再熟悉不过,这是我最擅长的本事之一:自我厌恶。“但我把心思放在其他地方,竭力忽视她的需求,假装一切正常。她受苦全因为我。”他咳嗽几声,又笨拙地吞咽了几口,嘴唇发抖,最后双手遮脸。“都是我的错……若她有个三长两短……”他的肩膀无声抖动,格洛塔不禁扬起双眉。他自是看够了别人在他面前哭泣。但一般而言,至少是亮器具之后。
“好啦,柯利姆,这不像你,”他缓缓伸手过桌面,到中间停了一下,最后尴尬地拍拍啜泣的朋友的肩膀,“你是有过错,但谁没有过错呢?过去已经过去,说什么也无法改变,只能立足于未来补救,呃?”说话的是我吗?格洛塔审问官,雪中送炭安慰朋友?然而威斯特听了似乎安心不少。他抬起头,擦擦鼻涕,湿润的眼睛满怀希望地看着格洛塔。
“你说得没错,你说得没错,自然,我必须做出补救,必须补救!你会帮我吗,沙德?在我离开时,你能帮我照顾她吗?”
“我会尽我所能,柯利姆,包在我身上。我曾自豪地称你为朋友……希望现在还能这么说。”奇特的是,格洛塔觉得自己眼中也有了一滴泪水。我?能说出这话?格洛塔审问官,有能信任的朋友?格洛塔审问官,成了无助少女的保护者?他想哈哈大笑,然而事实摆在眼前:他以为自己不再需要朋友,但能重新拥有朋友却是一桩幸事。
“霍莉特。”格洛塔说。
“什么?”
“那三胞胎,叫霍莉特。”他自顾笑了,回忆似乎鲜活起来,“她们的软肋是击剑。她们太喜欢击剑了,觉得剑手的汗水最有男人味。”
“我想我就是那时决定练剑的。”威斯特笑道,接着又皱起脸尽力回忆,“咱们的军需官叫啥来着?他跟那仨里最年轻的妞有一腿,结果嫉妒你嫉妒得几欲发狂。那家伙叫啥来着?胖胖的。”
军需官的名字格洛塔不用刻意回忆。“鲁斯。萨勒姆·鲁斯。”
“鲁斯,就是他!我快把他给忘了。鲁斯!那家伙讲故事总是眉飞色舞,好棒啊。我们经常坐在一起通宵达旦听他吹牛,笑得满地打滚!他后来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