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牙医间的路 A Road Between Two Dentists(第2/4页)
“这地方多大?”格洛塔边蹒跚边问。
“三十五间房,还不算仆人的住处。”
“简直是座宫殿,你小子怎么找到的?”
“我以前睡在这,睡过一些晚上。我妈刚死那会儿,我找到法子进来。当时屋顶大都还在,地方干燥,适合睡觉。干燥又安全,差不多就是这样。”啊,好凄惨啊,所以你才落得当个暴徒拷问者,对吗?人人都有理由,越是卑鄙邪恶,故事就越感人。如此说来,我能讲出什么样的故事呢?
“就地取材也是你的强项呐,对不对,塞弗拉?”
“所以您才雇我呀,审问官。”
面前豁然开朗,也许是会客室,也许是书房,甚至可能是舞厅,真够大的。曾经华丽的墙板在墙上摇摇欲坠,金漆片片剥落。塞弗拉走近一片仍贴在墙上的墙板,朝一侧用力推。墙板随着轻响转开,露出阴暗拱廊。暗门?多阴险。多诡秘。多有气氛。
“这地方就跟你一样,总能带来惊喜。”格洛塔一瘸一拐痛苦地朝开口走去。
“您绝对想不到我出的价。”
“我们买下了这地方?”
“噢不,是我买的,用的是鲁斯的钱。现在我租给您。”塞弗拉的眼睛在灯光下闪烁,“这是座金矿哦!”
“哈哈!”格洛塔一边大笑,一边小心沿台阶蹒跚走下。事办得漂亮,还有生意人的头脑,或许某天我会为塞弗拉审问长效命,世事难料嘛。格洛塔费力地下台阶,姿势一如螃蟹,影子投进前面的黑暗。他右手摸索粗糙石岩间的缝隙,借以支撑。“地窖有数里长,”塞弗拉在后面低语,“我们可通过秘密入口前往各条运河——您有心的话,各个下水道也能去。”他们向左拐入一个黑暗洞口,又向右拐出,一路缓慢拾阶而下。“弗罗斯特跟我说这能一直连通阿金堡,无须到上面透风。”
“这大有用处。”
“我也这么觉得,如果您能忍受气味的话。”
塞弗拉的灯照亮了一扇厚重大门,门上有小小的栅栏开口。“到家喽。”他急促地在门上敲了四下。不一会儿,弗罗斯特戴面具的脸突兀地从小窗的黑暗里隐现,“只有我们。”白化人眼里毫无热情,好似不认识他俩。啥时候不是这样呢?沉重的门闩被拉开,门平滑地打开。
屋内有一桌一椅,墙上挂着新火把,但未点燃。这盏小灯到来前,里头伸手不见五指。格洛塔望向白化人。“你一直摸黑坐?”身形庞大的刑讯官耸耸肩,格洛塔摇摇头。“有时我很担心你,弗罗斯特刑讯官,我真的很担心你。”
“他在下面。”塞弗拉从容地继续前进,脚跟在石板地上发出“哒哒”回声。这里以前是个酒窖,桶形拱顶房间分布两侧,被厚栅栏封住。
“格洛塔!”萨勒姆·鲁斯紧握栏杆,脸贴在栅栏间。
格洛塔在他的囚室前停步,休息抽痛的腿:“鲁斯,近来可好?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鲁斯瘦了很大一圈,松弛苍白的皮肤上仍有褪色的瘀伤。他看上去可不怎么好,糟透了。
“发生了什么?格洛塔?请你告诉我,我为什么在这里?”
也罢,告诉他有何妨?“看来你对审问长阁下还有些用处。他想让你在议会上——”格洛塔朝栏杆倾身,“作证。”他轻声低语。
鲁斯的脸色更苍白:“然后?”
“看你的表现喽。”安格兰,鲁斯,安格兰。
“如果我拒绝呢?”
“拒绝审问长?”格洛塔咯咯发笑。“不,不,不,鲁斯,你不会的。”他转身跛着腿跟上塞弗拉。
“发发慈悲!这里好黑!”
“你会习惯的!”格洛塔回头喊。适应能力绝对是人类的特长。
最末一间屋关着他们的新犯人。他被铁链拴在墙壁的支架上,全身赤裸——当然,还罩着头罩。他身材敦实,微微发胖,膝上有新近的擦伤,想必是被拖入粗石囚室所致。
“这位就是我们的杀手先生喽,嗯?”听到格洛塔的声音,男人跪爬起来,向前挣锁链。一摊还未干涸的血迹浸透了头罩前端,在帆布上留下褐色污迹。
“的确是块硬骨头,”塞弗拉道,“不过现在老实多了,是吧?”
“落我们手里谁会不老实?对了,我们的办公地点在哪?”
塞弗拉眼里笑意更浓:“噢,审问官,你会喜欢的。”
***
“过于戏剧化,”格洛塔评价,“倒也堪用。”
宽敞的圆形房间上有穹顶,弧形墙面绘有一整幅壁画:一具男尸躺在草地上,多处伤口流血,背后是森林。另有十一人正在走远,一侧五人,另一侧六人,壁画只绘出他们怪异的侧影。他们均着白衣,但看不清长相。他们面对另一人,此人双臂伸出,一身黑衣,身后是五颜六色涂抹而成的火海。在六盏明灯强烈光线的照耀下,这幅画看上去并没多少出彩之处。失于上乘,装饰作用大于艺术价值,但画面仍令人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