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7/12页)
影子不知道,一百五十年前,到底是什么人的头脑中带着关于赫因泽曼恩的传说,穿越大西洋来到威斯康星州北部。他也许是伐木工,也许是绘制地图的人。
浑身是血的孩子和地板上的血迹突然消失不见了,站在那里的只有一个老人,白发苍苍,脸上挂着鬼精灵似的笑容,毛衣袖子还是湿漉漉的,那是刚才把影子放进浴缸里救他的时候弄湿的。
“赫因泽曼恩?”小屋门口传来一个声音。
赫因泽曼恩转过身,影子也转过身。
“我来这里是想告诉你,”查德・穆里根的声音很紧张,“破冰车已经压破冰面掉进湖里。我开车经过,正好看见它沉进去了。我想我应该过来告诉你,免得你错过了。”
他握着枪,枪口指着地面。
“嗨,查德。”影子打招呼说。
“嗨,伙计。”查德・穆里根说,“他们给我一张通告,说你在监禁期间死亡,死于心脏病发作。”
“怎么搞的?”影子问,“好像我不断在各个地方死掉。”
“他跑到我这儿来,查德。”赫因泽曼恩说,“来威胁我。”
“不,”查德・穆里根说,“他没有威胁你。我待在这里已经有十分钟了。赫因泽曼恩,我听到你所说的一切,关于我父亲的事,还有关于湖的事。”他朝小屋里走了几步,但是没有举起手枪。“我的意思是,天啊,赫因泽曼恩,开车经过镇子,你根本不可能看不到那个该死的湖,它就在镇子的正中央。真该死,我到底该怎么做?”
“你必须逮捕他。他说他要杀了我。”赫因泽曼恩说,现在的他变成一个住在灰尘弥漫的小屋里、吓得魂飞魄散的老头子,“查德,真高兴你在这里。”
“不,”查德・穆里根说,“你才不会觉得高兴呢。”
赫因泽曼恩叹了口气,他弯下腰,好像已经灰心丧气了,然后突然从火堆里抽出灼热的拨火棍,它的顶端已经烧成亮红色。
“把它放下,赫因泽曼恩。慢慢放下来,举起双手,让我可以看到你的手,然后转身面对墙壁。”
老人的脸上露出纯粹的恐惧,影子都快为他感到难过了。但是,他想起了艾丽森・麦克加文脸颊上被冻结的眼泪,就对他不再同情了。赫因泽曼恩没有动,他既没有放下手中的拨火棍,也没有转身面对墙壁。影子正要起身扑到赫因泽曼恩身上,抢掉他的拨火棍,老人突然把烧红的拨火棍朝查德・穆里根扔过去。
赫因泽曼恩动作笨拙地扔出拨火棍,就那么随手扔过房间,好像只是为了摆个样子走个过场一样。拨火棍刚一出手,他立刻朝门口跑去。
拨火棍擦过查德・穆里根的左臂。
一声枪响。密闭的房间内,枪声震耳欲聋。
头部致命一枪,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穆里根说:“你最好穿上衣服。”他声音呆滞,死气沉沉的。
影子点点头。他走到隔壁房间,打开干衣机门,拉出他的衣服。裤子还有点湿,他还是穿上了。他穿好衣服,没穿外套。他的外套此刻还沉在湖底某处冰冻的淤泥中。还有鞋子,他怎么也找不到。他回到刚才的房间,查德・穆里根已经从壁炉里拖出几根闷燃的木柴。
穆里根说:“这可真是一个警察的倒霉日子,因为他不得不犯下纵火罪来掩盖谋杀案。”他抬头看了影子一眼。“你得穿上靴子。”
“我不知道他把靴子放哪里了。”影子说。
“哦。”穆里根说。然后他对着尸体说:“我很抱歉,赫因泽曼恩。”他抓住老人的衣领和腰带,把他抬起来往前一甩。尸体的脑袋落在敞开的壁炉内,白发立刻燃烧起来,房间里充满烧焦人肉的味道。
“这不是谋杀,是自卫。”影子说。
“我自己知道是什么。”穆里根直截了当地说。他的注意力已经转到他刚才放置在房间各处的那几根冒烟的木头上。他把其中一块推到沙发旁,拿起一份旧的《湖畔新闻报》,把它撕成一页页的,团皱后丢在闷烧的木头上。报纸立刻变成棕色,冒出火苗。
“出去。”查德・穆里根说。
他们走出房子时,他一一打开窗户,然后打开房屋前门的锁,把门反锁上。
影子跟着他,光脚走到警车前。穆里根为他打开前排乘客位置的车门,影子上车之后在地毯上抹干净双脚,然后才穿上袜子。袜子已经干透了。
“我们可以在赫因农场和家庭用品店帮你买双靴子穿。”查德・穆里根说。
“你在那里面听到了多少?”影子问。
“足够多了,”查德・穆里根说,又缓缓加上一句,“太多了。”
他们开车前往赫因农场和家庭用品店,一路上两个人都沉默不语。到达之后,警长问他:“你穿多大码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