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美国(第6/7页)
她比在卡比多门前卖糖果的老萨尼缇・戴德知道更多的秘密,比自称伏都女王的玛丽・萨罗佩知道得更多。她们两个都是成为自由人的黑人,而祖祖妈妈至今还是个奴隶。正如她主人说的,到死都是奴隶。
那个前来找她的年轻女人想知道她的丈夫到底出了什么事,她会不会成为帕瑞斯寡妇。她有着高高的胸脯,年轻而骄傲。她体内流动着非洲的血,还有欧洲的血和印第安人的血。她的皮肤是红棕色的,秀发闪耀着黑色的光泽,眼睛黑亮而傲慢。她的丈夫杰可・帕瑞斯可能已经死了,他有四分之三的白人血统,出生在一个曾经很荣耀的家庭里,从圣多明哥岛搬到这里来。和他年轻的妻子一样,他们都是生来自由的人。
“我的杰可是不是已经死了?”帕瑞斯寡妇问。她是专为女人做头发的理发师,从一个家庭干到另一个家庭,为新奥尔良优雅的女士们梳头发,让她们光彩照人地参加当地的社交活动。
祖祖妈妈用骨头占卜,然后摇摇头。“他和一个白女人在一起,在这里北面的什么地方。”她说,“是一个长着金色头发的白女人。他还活着。”
这并不是魔法。在新奥尔良,人人都知道杰可・帕瑞斯到底和谁私奔了,也知道那个情妇的头发颜色。
祖祖妈妈惊讶地意识到,寡妇帕瑞斯似乎还不知道她的杰可就躲在科尔法克斯市,每天晚上都把他那混血儿的小鸡鸡插进那个粉色皮肤的女人体内,或者说,在他还没有喝得酩酊大醉的那些晚上。喝醉之后,他那个鸡鸡除了撒尿,什么也干不了。也许这些她都知道,也许她是为了其他原因来找她。
寡妇帕瑞斯每周都来看望这个老女奴一两次。一个月后,她给老女人带来了礼物:束头发用的缎带、果仁蛋糕,还有一只黑公鸡。
“祖祖妈妈。”那女人说,“现在是时候把你知道的东西教给我了。”
“是的。”善于辨别风向、判断形势的祖祖妈妈说。此外还有一个原因,寡妇帕瑞斯坦白说,她出生时长着有蹼的脚趾,这意味着她也是双胞胎,但在子宫里杀掉了她的孪生姐妹。祖祖妈妈别无选择。
她教给那女人把两颗肉豆蔻种子的核仁用绳子串起来,挂在脖子上,直到绳子断掉。然后就可以用它治愈心脏杂音。把从来没飞过的鸽子切开,放在病人的头上,可以让病人退烧。她教她怎样制作许愿袋,那是一个小小的皮袋,里面放着十三枚一分钱硬币、九粒棉花籽,还有一根黑公猪的猪鬃。祖祖妈妈教她如何摩擦袋子,让愿望实现。
寡妇帕瑞斯学会了祖祖妈妈教给她的一切知识。可实际上,她对那些神灵没有任何兴趣,她感兴趣的只是实用的巫术。比如说,把一只活青蛙放在蜂蜜里蘸一下,然后放进蚂蚁洞,等青蛙肉被蚂蚁吃掉,只剩下干净的白骨时,仔细查看就会发现其中有一根扁平的心形的骨头,还有一根钩子形的骨头。钩子形的骨头必须挂在你想得到的男人的衣服上,他就会爱上你。而心形的骨头则必须小心保存(如果遗失,你的爱人就会由爱转恨,对你凶如疯狗)。两根骨头都处理得当的话,你所爱的男人就成了你的掌中之物。
她还学到把干蛇粉放进情敌涂脸的香粉里,可以让她双目失明。而要让你的情敌淹死的话,就要拿一件她的内衣,把它反过来,午夜时分在砖墙下面烧掉。
祖祖妈妈教寡妇帕瑞斯如何使用世界奇根,那是大大小小的征服者约翰之根[40]。她还教她龙血、缬草和五指草的作用。她教她如何酿造“日益消瘦茶”和“乖乖跟我走迷魂水”。
所有这些知识,祖祖妈妈通通教给了寡妇帕瑞斯。但是,这个老女人依然很失望,她已经竭尽全力,想传授给她巫术之下的隐秘真相和深奥知识,告诉她莱格巴、玛乌、伏都教的毒蛇神艾多威多,还有其他所有神灵的故事。但是,寡妇帕瑞斯对那些来自遥远土地的神明没有任何兴趣。(现在我可以把她出生时的名字告诉你了,后来,这个名字传颂四方,闻名世界:玛丽・勒弗瓦[41]。不过,这一位并不是那个著名的玛丽・勒弗瓦,也就是你听说过的那位,而是她的母亲。她最后又成为了格莱平寡妇。)如果说圣多明哥岛是一块适合非洲神明生存的富饶黑土地,那么,这块种植玉米和甜瓜、出产小龙虾和棉花的土地,对神明来说却是贫瘠而荒芜的。
“她不想了解那些神。”祖祖妈妈对自己的知己克莱曼汀抱怨说。克莱曼汀帮当地的很多家庭洗衣服,洗他们的窗帘和床单。克莱曼汀的脸上有一块绽开的烧伤疤痕,她的一个孩子就是因为熨斗翻倒烫伤而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