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灰烬落于干草之上(第3/43页)
绰姆再次以最标准的姿势鞠躬:“您已经亲口让他听到了宣判,最高领袖指挥官。达欧崔?”
加拉德感到一阵寒意,并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空虚。当戴恩在酒醉后让那个传闻流进他的耳朵,当拜亚不情愿地证实了那个传闻时,愤怒充满加拉德的内心,直透骨髓的怒火几乎让他发狂。他曾经确信,如果自己的心脏不先炸开,他的头壳也一定会炸裂,而现在,他如同一块寒冰,没有了任何情绪。他同样庄重地一鞠躬,他必须说的话大多都已经由法律来说了,而他只是小心选择语句,竭尽全力避免为他所敬爱的那个人带来更多耻辱。
“艾阿蒙·瓦达,圣光之子,我要求你进行圣光裁决,因为你非法侵犯了安多女王,摩格丝·传坎,并将她谋杀。”没有人能确定那位他视为母亲的女性已经死了,但他想不出还会有任何别的可能。有一些人确信她在霄辰人攻入圣光城堡前就失踪了,还有同样多的人能够证明,她当时根本没有自由行动的权利。
瓦达并没有因为这个指控而流露任何吃惊的表情,他的嘴角挂着微笑,仿佛是要告诉众人,加拉德愚蠢的指控让他感到多么遗憾,当然,还有藐视。他张开嘴,但埃桑瓦又一次打断了他。
“这太荒谬了。”至高裁判者的语气中所显示的不是愤怒,而是哀伤,“拿下这个傻瓜。我们会查清楚,暗黑之友打算用什么阴谋来污蔑圣光之子,他又在其中担任怎样的角色。”他一挥手,两名魁梧的裁判者向加拉德迈出一步。他们之中一个人的嘴角上带着一丝残忍的微笑,另一个人则只是板着脸,仿佛正在完成他的日常工作。
但他们只迈出一步,一连串轻微的金属摩擦声突然在广场各处响起。圣光之子们纷纷抽剑出鞘,至少有十几个人将剑刃完全抽了出来,持在身侧。阿玛迪西亚的马夫们都拼命缩起身子,仿佛恨不得变成透明人,他们一定非常想逃走,却又不敢这么做。埃桑瓦盯着周围,瘦骨嶙峋的拳头紧抓着斗篷,浓黑的眉毛一直挑到了额头上,仿佛难以相信眼前的情景。奇怪的是,就连瓦达在片刻间也流露出惊诧的表情。当然,他不会允许裁判团在他面前随意逮捕任何人。不管他有什么打算,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看到了吗,埃桑瓦?”他几乎是用欢快的语气说道,“圣光之子服从的是我的命令,以及法律,而不是裁判团的狂语。”他将头盔递到身旁,准备让别人接过去。“我否决你荒唐的指控,年轻的加拉德,并将你肮脏的谎言扔回到你的嘴里。这纯粹是个谎言,至少也是暗黑之友或其他对圣光之子有敌意的恶徒散布的歹毒谣言,却被你这个疯子信以为真。不管怎样,你以最恶毒的方式诽谤了我,所以,我在圣光裁决的名义下接受你的挑战,并将当场诛杀你。”这并不符合仪式规范,但他否认指控,并接受了挑战,这就足够了。
没有人接过瓦达的头盔。瓦达朝一名没有上马的光之子皱了皱眉。那是个身材瘦削的沙戴亚人,名叫卡什加。迟疑了一下,卡什加上前接过他的头盔。卡什加只是一名下级军官,虽然有着高耸的鹰钩鼻和两抹如同倒翻牛角般的胡须,他看上去还是显得有些孩子气。看到他不情愿的样子,瓦达面色阴沉地解开剑带,也向他递了过去,同时用更加阴沉尖酸的语调说:“小心了,卡什加,这可是一把苍鹭徽剑。”然后他又解下丝绸斗篷和最高领袖指挥官罩袍,任由它们落在石板地面上。最后,他的手落在胸甲的带扣上,看样子,他已经不打算去确认是否会有人来帮他取下铠甲了。他的面孔保持着平静,只有一双愤怒的眼睛在瞪着加拉德,似乎是要让加拉德为他今天受到的羞辱付出十倍代价。“我知道,达欧崔,你的妹妹想成为两仪师,也许我恰巧还知道她这种邪念的源头在哪里。我曾经会为了你的死而感到哀伤,但今天,我不会这样。我会把你的头送到白塔去,让那些女巫看看她们的阴谋得到了怎样的成果。”
忧虑的皱纹爬上了戴恩的面孔,他接过加拉德的斗篷和剑带,不自觉地挪了挪步子,仿佛不确定自己所做的是否正确。他有过机会,但现在想要改主意显然已经迟了。拜亚伸出戴着骑马手套的手,按住加拉德的肩膀,靠到他耳旁。
“他喜欢攻击手臂和腿。”他压低声音说道,又回过头,瞥了瓦达一眼。他一如既往地紧锁双眉,但在他瞪视的目光中,流露出另外一些情绪。“他喜欢让对手溅血,直到他们迈不动脚步,举不起剑,然后才会了结对方的性命。他的动作比毒蛇还快,且通常都会攻击你的左侧,并且认为你也会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