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一束玫瑰花蕾(第9/11页)
在那朵纸花之后,他又送给她一枝用蓝色亚麻线织成的花朵。两天以后,又是一朵像女人手掌那么大的粉色丝绢花。这两件礼物都交给了赛露西娅。赛露西娅的蓝眼睛则带着愈来愈强烈的怀疑盯住了他,但图昂告诉她,可以把这些留下来。她便将它们小心地收好,包裹在一块亚麻布中。随后三天,他再没有拿一件礼物,然后带来了一小束玫瑰花蕾,短短的花茎和闪光的叶片就像真的一样,只是更加完美。在他买下第一朵纸花的时候,他就要裁缝制作这件礼物了。
赛露西娅向前迈出一步,嘴角略微翘起,准备接过这件礼物。但他坐下来,将花蕾放在棋盘边,稍稍偏向图昂的位置。他什么都没说,图昂也没有向那束花瞥上一眼。他伸手探进装棋子的小袋子里,黑白子各拿了一枚,放在手心里,让它们上下翻转,知道他也不记得哪一枚是黑,哪一枚是白,然后他向图昂伸出拳头。图昂犹豫了一下,不带表情地审视着他的脸,然后点了一下他的左手。他张开手指,露出一枚光亮的白子。
“我改主意了,玩具。”图昂喃喃地说着,小心地将白子放在靠近棋盘中心的一个交叉点上,“你下得非常好。”
麦特眨眨眼。她会不会知道他想干什么?赛露西娅站在图昂背后,似乎只是专心地看着还空荡荡的棋盘。赛塔勒翻了一页书,转了转身,让照在书页上的灯光更亮些。她当然不知道,她只是在说棋,如果她对他真正想玩的游戏产生怀疑,一定会揪着他的耳朵,把他扔出去。任何女人都会如此。她一定只是在说棋。
这一晚,他们下了个平手,目数相等。实际上,是她赢得了胜利。
“我遵守了承诺,玩具。”她看着麦特将棋子收回到袋子里,缓缓地说道,“没有逃跑,没有背叛,但这里实在是太闷了。”她指了指这个狭小的车厢。“我想出去走走,天黑才出去,你可以陪着我。”她看了那束花蕾一眼,然后,抬起头看着他。“确保我不会逃走。”
赛塔勒用一根细瘦的手指按住她读到的书页,赛露西娅站在图昂身后,两个人同样在盯着他。这个女孩遵守了她的诺言,无论这看起来有多么疯狂。晚上出去走走。那时绝大多数人都已经上床了,这不会有什么害处,况且他还会守在她身边,但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失去了对局势的控制?
图昂同意披上斗篷,戴好兜帽,这似乎让麦特松了一口气。她剃光的头顶上已经重新生出了黑发,但也只是短短的一层绒毛。和恨不得睡觉也要戴着头巾的赛露西娅不同,图昂从没有遮住头顶的意思,即使在晚上,一个身材如孩童般单薄的女子,顶着一头比任何男人都要短的毛发,这肯定会引起所有人的注意。赛塔勒和赛露西娅总是跟随在他们身后的黑影中,这个女孩的侍女在保护她的主人,而赛塔勒则在监视这名侍女——至少麦特是这样认为的。但有时候,他觉得她们都在盯着他。虽然分别做为看守和俘虏,这两个女人之间却似乎建立起某种很可怕的友谊。麦特曾经亲耳听到赛塔勒警告赛露西娅,说他对于女人是个可恶的无赖。她竟然说得出这种话!赛露西娅则镇定地回答,如果他有任何无礼的行径,她的主人都会拗断他的胳膊。简直一点做为俘虏的自觉都没有。
麦特打算利用这些散步的时间对图昂多一些了解,她在下棋时话很少,但图昂总有办法忽视麦特的问题,或者将话题转移到麦特自己身上。
“两河人的日常所需都来自于森林和田野。”当他们沿着马戏团的主街散步时,他这样说道。月亮已经躲进了云层里,五颜六色的马车和街两旁的舞台都变成了一个个黑色的影子。“人们种植烟草,放牧羊群,我的父亲也养乳牛,做马匹贸易,但烟草和绵羊才是我们的主业。”
“你的父亲做马匹贸易。”图昂喃喃地说,“那么你做什么?”
麦特回头瞥了那两个影子一样的女人一眼。如果他压低声音,也许赛塔勒不会听见,但他还是决定说实话。现在马戏团里非常安静,她也许会听见,而且她很清楚麦特在艾博达的时候都干些什么。“我是个赌徒。”
“我的父亲也称自己为赌徒。”图昂轻声说,“他就是因为赌输了才死的。”
她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另一天晚上,他们走过一排兽笼,这里的每一间兽笼都被单独放在一辆马车上。他说:“你喜欢做些什么,图昂?什么事让你感到有趣?除了下棋以外。”说出图昂的名字时,他几乎能感觉到三十尺外的赛露西娅向他射来的犀利目光,但图昂却似乎毫不介意,他相信她是不介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