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2 王位觊觎者 Chapter 14 血肉之思(第3/6页)
病人剧烈地扭动那条腿,接着似乎又软了下来。之前用的血管收缩药似乎起了作用,从被割开的组织里流出的血液明显减少了。
“真了不起!”我惊呼道,“你怎么做到的?”
弗雷先生腼腆地笑了笑,原本有些发青的脸颊,因为我的赞赏而开心得泛起微弱的红光。“嗯,不是每次都有这么好的效果,”他谦虚地承认道,“这次是我运气不错。”他指着那颗铜制大头针解释:“那儿有很大一束神经末梢,嬷嬷,我听解剖医生称它为神经丛。如果你足够幸运,能够直接刺破它,那么就能麻醉掉下肢的大部分知觉。”他突然站直了身子,意识到自己在浪费时间说话,而这些时间花在手术上面更好。
“来,嬷嬷,”他命令道,“回到你的位置上去!兴奋剂的效果不会持续太久,趁流血不厉害,我们现在就得工作。”
病人那条几乎柔软的腿,很容易就被拉直,碎裂的骨头也收回到了皮肤里面。我按照弗雷先生的命令,抓住病人的躯干,而他则操纵着病人的脚和下肢,进行最后的微调,以便我们施行连续牵引治疗。
“这样就可以了,嬷嬷。现在麻烦你把他的脚稳住一会儿。”他大声喊护工拿来几根结实的木棍和一些破布进行包扎,然后我们很快用木棍把病人的腿简洁地固定住,用压力绷带紧紧地包扎了伤口。
在病人身体上方,我和弗雷先生相互灿烂地微笑着表示祝贺。
“干得不错。”我赞扬道,把一缕在我工作时散落下来的头发捋了回去。我看见弗雷先生的脸色突然变了,这是因为他发现我并没有戴面纱。就在这时,附近教堂里响起了洪亮的晚课钟声。我张着嘴看了看病房尽头的高大窗户,那扇窗户并未装玻璃,以便有害的蒸汽能够排出去。很显然,那块长方形的天空,已经是傍晚的深靛蓝色了。
“很抱歉,”我说着,开始扭动着脱掉罩衣,“我必须走了,这么晚才回去,我丈夫会担心的。很高兴有机会当您的助手,弗雷先生。”
看着我脱掉罩衣,这位高个子接骨师显然很惊讶。“但是你……好吧,不是,你当然不是修女,我之前就应该知道的……但是你……你是谁?”他好奇地问。
“我姓弗雷泽,”我简洁地告诉他,“话说,我必须要走了,不然我丈夫……”
他笨拙地站直身子,严肃地鞠了个躬。“如果您允许我送您回家,将是我的荣幸,弗雷泽夫人。”
“噢……哎呀,谢谢您,”我说道,他的体贴让我有些感动,“不过,有人护送我的。”我说着,不明确地扫视病房,寻找在不用偷东西时就来替代默塔护送我的菲格斯。他就在那里,倚靠着门框,不耐烦地晃动着。不知他在那里待多久了——修女们不让他进大厅或病房,总是要他在门边等我。
弗雷先生不信任地看了看菲格斯,然后坚决地抓住了我的手肘。“我送您到家门口,夫人,”他宣布道,“在晚上这个点,只有一个孩子保护你外出太不安全,城里的这个区域太危险了。”
我能看见菲格斯因为被称作孩子而充满了愤怒,于是急忙抗议说他是个出色的护卫,总是很小心地带我走那些最安全的街道。弗雷先生无视我们俩,只是在带我穿过医院的巨大双开门时,优雅从容地对安琪莉可修女点了点头。
菲格斯快步跟在我后面,拉动我的衣袖。“夫人!”他急切地耳语道,“夫人!我答应过主人我能每天安全地送你回家,不让你与不受欢迎的人接触……”
“噢,我们到了。夫人,您坐这儿,你的男童可以坐另外那个位置。”弗雷先生无视菲格斯的唠叨,把他提起来,随意地扔到用人乘坐的马车里。
那是辆敞开的小马车,但装备得很优雅,配有厚厚的蓝色天鹅绒座位,还有一小块顶篷,用来保护乘客免受突发恶劣天气或从上方泼下来的污水的影响。马车门上没有盾徽,也没有其他装饰。弗雷先生不是贵族,他肯定是一位富裕的中产阶级,我想。
我们在回家路上礼貌地交谈着,讨论医学上的事情,而菲格斯则在角落里生闷气,眼睛在杂乱浓密的头发下面瞪着。在特穆朗街停下来时,他不等车夫开门就从边上跳了下去,冲进了家里。我盯着他的背影,想他是怎么了,然后转身与弗雷先生道别。
“这真没什么,”他礼貌地安慰我,回应我的不停道谢,“反正你住的地方正好在我回家的路上。而且在这个时候,我不敢让您这样一位优雅的女士走在巴黎的街上。”他把我扶下马车,正张口想再说什么时,身后的大门砰的一声打开了。
我及时转身,看见詹米的表情从轻微的恼怒变化为惊吓和意外。“噢!”他说,“晚上好,先生。”他给弗雷先生鞠了个躬,弗雷先生则极其庄重地还了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