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5/7页)
…溺毙,不知道是不是这种感觉。
一种透体的剧烈疼痛贯穿了我。在我胃裡的「东西」像是盐酸似的发作起来,连麻醉剂都完全无效。我没办法控制自己的筋挛,模模煳煳的,我听到许多人大叫,甚至有恐慌的哭声。
身体是这样的痛,但我的意识却漂浮起来。哭什么?既然决定这样做了,为什么要哭?
「我们要失去她了!」叶学长尖叫,「小不点!快!食盐水!她放出来的血输回去!」
「撑着点!」学姊哭起来,「不要死!撑过去!」
你们为什么要难过、惊慌,为什么要哭?每一次,你们都在哭吗?为了一个理想?你们怎么知道,这样会成功?
我好像沉到很深很深的黑暗中。
大家都变成吸血族,寿命延长很多倍,就可以改变死气沉沉的世界吗?变成什么重要吗?天界的神明寿命更长、更聪明,但他们不也无力逆转这一切?
我不想死。我想活下去。学长,你这样不对,你们这样不对。如果你们会哭泣、会伤心,表示你们也不觉得自己对。
自己都不能说服,那可以说服谁?要怎么说服众人停止怀旧,看看自己前方?
我要念社工。我要…靠自己的手,扭转这一切,哪怕只有一点点。很多很多的一点点,总会有改变的一天啊…
我沉到底了。被黑暗彻底淹没。我死了吗?我努力到现在,真的、真的死了吗?
许多许多往事在我眼前流逝,在无数黑暗中,我看到柏人冷冷的笑,还有圣叔叔那刺眼严厉的光。
光。很亮很亮的光。很烫,很哀伤。愿圣光,与你同在。
「愿圣光,与我同在。」我的声音,非常沙哑阴暗。动了一下手指,我抓到真实的地板。
我还活着。
※
用力眨了眨眼睛,眼前一片血红。更用力的抓着地板,粗砺的触感让我的指头很痛,但也让我知道,我还活着。
吃力的舔舔乾裂的嘴唇,我嚐到血的味道。但是比血更浓重,带着一点点噁心的甜味。趴着不动,四肢依旧受制于麻药,无法动弹。
在这种时候,我却一直转着乱七八糟的念头:不知道六点了没有,柏人是不是来接了?我还有办法看到阳光吗?还有今天该複习的功课。
对了,吸血族。今天老师上到吸血族,说美国有些地方已经让吸血族领有公民证,合法生活,但愿意登记的吸血族还是很稀少。毕竟有人把吸血瘟疫和吸血族看成一体,想要让人类接受很困难,而且有些激进派的吸血族对人类怀有强烈的敌意。
「但是吸血瘟疫并不完全和吸血族有关係,也不是吸血瘟疫的患者就会变成吸血族。人类成为吸血族的程序非常繁複,一万个吸血瘟疫患者也未必能产生一个吸血族。吸血瘟疫的成因和血液感染有直接关係,通常是瘟疫患者通过噬咬传染,还有一部份是因为重複使用的针头和输血感染…」
吸血瘟疫的患者通常会死。虽然力大无穷、虽然会贪求血液,但还是会死。因为吸血瘟疫的患者通常溃烂的很严重,嘴巴裡有伤口,才会感染给被他咬过却没死的人。
被吸血族咬过的人却不一定会感染。因为吸血族通常很健康,癒合能力很强,很少有伤痕。
所以说,生命自会寻找出路。若是咬一口就会变成吸血族,这世界早就没半个人类了,还等到现在。
没想到我居然见识了吸血族让人类转化的过程。我想笑,但更想哭。
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听到叶学长说话了。
「…还要继续下去吗?」他的声音很疲惫,「还是等我们解决了这个严重过敏的问题再…」
「哪等得到那一天!?」张学长愤怒的吼,「我熬得过去,樱熬得过去,为什么其他人不能?是他们太脆弱了,不是我们的错!」
「但是…小不点死了。」樱学姊哭起来,「我们失去眼睛。她若熬过去,就可以替我们找出最适合的人…现在…」
「那就照以前的方法做啊!」张学长的声音更高了,「不停的不停的尝试下去!
一个人不行,那就换一班,一班的人不行,那就整校!若还是太慢,那就把瘟疫散佈下去啊!整校感染吸血瘟疫,总还有机会吧?反正已经找到透过饮食传染的方法了,不是吗?你们要拖到什么时候?」
学长学姊们争辩着,但是赞成散佈瘟疫的言论佔了上风。但是散佈在城北的贵族学校还是太不安全,他们准备散佈到城南去。反正那儿是贫民窟。他们说。虽然希望找到的同伴智能和容貌都优秀,但这种非常时期,他们就不计较了。
他们说,一直说。什么都是他们在说,谁听过我们想要什么?城南的贫民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