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蒙内利先生,或曰仙灵鳏夫(第7/14页)

“或者约翰·维斯顿。”玛丽安小姐说。

她们开始讨论我说的到底是谁,但是每个假设都被否定了。这些人不是太老就是太年轻。方圆几里之内的先生没有哪一位最近当了爸爸,无论如何也没法证实本地区还有这么一位落魄的男士。

1811年9月29日

我终于知道盖瑟柯尔夫人为什么如此急于找一位富裕且已婚的牧师了。她害怕没钱没结婚的牧师会娶上某个盖瑟柯尔小姐,从而过上富足的生活。罗伯特·约克(就是我来的第一天晚上,盖瑟柯尔夫人说的那个年收入六百镑的牧师)之所以被拒绝,就在于他表露出了对盖瑟柯尔大小姐的爱慕之情。而我受到全体盖瑟柯尔小姐的欢迎,盖瑟柯尔夫人肯定对此气得咬牙切齿。但是她们每个人都颇有求知欲,所以我就成了所有人的教师:盖瑟柯尔大小姐学习法语,玛丽安小姐学高阶意大利语语法,亨丽埃塔学习英国历史中美好浪漫的部分,基蒂则学习其中腥风血雨的部分,简学数学和诗歌。

1811年10月9日

今早我从高石府返回的时候,发现丹多正牵着两匹马在教区长宅子门口等我。他说老爷有一些要紧的事找我。

约翰·常青履还和以前一样在书房里看书。他旁边一张脏兮兮的边桌上放着一杯酒,杯子也很脏。“啊,西蒙内利先生!”他叫着站起来,“真高兴见到你!先生,看来你不光有咱们家族的面孔,也有咱们家族的缺点啊!”

“此话怎讲?”我问。

“不知道吗?当然是撒谎啊!来,西蒙内利先生!别这么惊讶。我查明你的身世了,先生。你父亲不姓西蒙内利,据我所知,他也从没去过热那亚!”

一阵尴尬的沉默。

“你认识我父亲吗,先生?”我迷惑地问。

“啊,认识!他是我堂兄。”

“这绝不可能。”我说。

“完全可能,”他说,“你花点工夫读读这封信就知道我说得没错。”他给我一些发黄的信纸。

“你这样捉弄我有何企图,”我大声说,“我自然管不着,但是先生,我希望你能收回这些话,不然我们就得另想办法解决此事了。”我不胜其烦地把信扔回给他,这时我瞥见了一行字:“约克郡亚麻商人的三女儿”。“等等!”我又把信拿回来,“我母亲就是约克郡亚麻商人的三女儿!”

“没错,西蒙内利先生。”约翰·常青履撇撇嘴,意味深长地笑着。

信是写给约翰·常青履的,发信地点是约克市石门街的古星酒栈。写信的人说他正急急忙忙吃早饭,信纸上有蜜饯和黄油的痕迹。他好像是要去永望宅拜访约翰·常青履,不过因为心血来潮爱上了约克郡亚麻商人的三女儿,所以有所延迟。他详细描写了那位美人的容貌——“体态丰盈”“淡金色鬈发”“勿忘我般蓝色的眼睛”。

据我的朋友们描述以及速写和水彩肖像记录,信上说的就是我母亲!在没有其他证据证明约翰·常青履所说为真的情况下,信上日期可供参考——“1778年1月19日”,我出生前九个月。落款写的是“你亲爱的外甥,托马斯·仙木”。

“充满爱意,”我读完了信,“不过隔天他就抛弃她了!”

“啊,这不能怪他!”约翰·常青履说,“人没法改变自己的性情,你知道的。”

“不过,”我说,“我还有一事不明白。我母亲对这件事向来讳莫如深,她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她唯一确定的是那人是个外国绅士。”

“哦,这个很容易解释。”他说,“虽然我们在这岛上生活了很长时间,比别的居民早好几千年,但我们还是要远离其他种族,保持我们自己血统的纯正并以之为傲。”

“先生,你是犹太人吗?”我问。

“犹太人?”他说,“完全不是!”

我想了想:“你说我父亲已经去世?”

“哎呀,对。他离开你母亲后,并没有到永望宅来,因为他东游西荡,这边厢看会儿赛马,那边厢看会儿斗鸡。过了几年,他又给我写信,说仲夏时分将到我这里来住很长一段时间。但是这次,他才走到卡莱尔附近的一个村子,就和两位年轻女子坠入了爱河……”

“两个!”我惊讶地说。

“嗯,”约翰·常青履说,“她俩一样漂亮。他不知道选哪个才好。一个是磨坊主的女儿,另一个是面包师的女儿。他想把她们带去他在艾尔登山的住所,在那里,她们将长生不老,获得一切向往之物。但是,唉,这些忘恩负义的女人实在不配到那里去,紧接着我就收到了他的死讯。后来我得知,那个磨坊主的女儿给他捎信,让他相信她温厚善良,于是他就去了磨坊,那儿有条水流湍急的河,河边长着花楸树——我得插一句,在所有树木中,数花楸树最讨人厌——那两个年轻女子都在磨坊里等他。磨坊主的女儿用一大串花楸树果子朝他劈头打去,面包师的女儿顺势把他推进河里。这两个女人合力把石磨砸到他身上,让他沉入河底。他其实非常强壮。我家里的人,或者应该说咱们家里的人都很强壮,一般不会被杀死,但是石磨压在他身上,他没法浮起来,没多久他就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