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11/18页)

他把染血的金属片丢进一个容器,看着手术台,那位伤员早在他演说期间便已昏死过去。

“给他缝好伤口,然后抬走。”他点点头,“如果运气好,他就能活下来。把下一个病患抬过来,脑袋被砸碎的那个。”

“他的位置,”玛蒂·索德格伦平静地说,“已经空出来了。”

铁锈深吸一口气,再没多说一句,径直离开手术台,来到受伤的伯爵身边。他的双手和围裙像屠夫一样沾满血迹。加拉莫尼伯爵丹尼尔·埃切维里的脸更苍白了。

“好了,”铁锈说,“轮到你了,伯爵。把他抬到手术台上。状况如何?哦,这关节碎了,治不好了。如果放任不管,它会把碎裂的骨头磨成糊的。接下来会很痛,不过别担心,这就跟打仗一样。止血带、刮刀、锯子。我们得给你截肢,伯爵阁下。”

直到刚才,加拉莫尼伯爵丹尼尔·埃切维里都勇敢地忍耐着疼痛,此刻却像野狼一样哀号起来。没等他再次合拢嘴巴,夏妮便将一片软木迅速塞进他上下牙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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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治安官阁下!”

“说吧,孩子。”

“志愿军团和自由兵团正在金水塘附近……矮人和雇佣兵在坚守阵线,但他们损伤惨重……据说‘永别了’亚当·潘葛拉特死了,弗龙蒂诺死了,茱莉娅·艾巴特马克也死了……所有指挥官都阵亡了。派去增援的多利安团全军覆没……”

“撤退吧,治安官阁下。”弗尔泰斯特的声音不算响亮,但咬字十分清晰,“要我说,是时候打一场撤退战了。让布罗尼伯派步兵去对抗黑甲军。就现在!马上!不然他们会突破前线,攻到这里,杀死我们所有人。”

约翰·纳塔利斯没答话。他看到另一个信使正骑马从远处飞驰而来,马嘴边白沫飞扬。

“喘口气,伙计。先喘口气,然后把口信告诉我。”

“他们突破了……突破了正面防线……是维里赫德旅的精灵……德·鲁伊特阁下要向各位传达一条口信……”

“什么口信?快说!”

“诸位,现在只能设法自救了。”

约翰·纳塔利斯抬起头,看向天空。

“布伦克特,”他断然道,“让布伦克特赶过来。要不就让黑暗到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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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篷四周响起雷鸣般的马蹄声。尖叫和马嘶声充斥于周遭。有个士兵冲进医院,身后跟着两个勤务兵。

“跑吧,各位!”士兵喊道,“想办法逃命吧!尼弗迦德人赢了!我们输了!完蛋了!”

“止血钳!”伤员躺在手术台上,铁锈尽量避开他动脉里喷出的鲜血,“止血钳!棉签!这边,夏妮!玛蒂,想办法给他止血……”

在帐篷前面,有人发出野兽般的尖叫。尖叫声越来越小,最后变成呻吟。有匹马嘶叫一声,然后有个东西落在地上,发出咣当声与轰隆声。一根十字弓矢撕裂了帆布,呼啸着飞向帐篷另一边,幸好它飞得够高,没能伤到担架上的那些伤员。

“尼弗迦德人!”那名士兵又喊了起来,嗓音高亢而颤抖,“大夫!你没听到我的话吗?尼弗迦德人突破了防线,正在大肆屠杀!快跑吧!”

铁锈接过玛蒂·索德格伦递来的针,开始缝合伤口。手术台上的病患一动不动地躺了很久,但他依然活着——他的心脏还在跳。这点显而易见。

“我不想死!”某个清醒的伤员喊道。士兵咒骂一声,跑向出口,却又尖叫着退了回来,倒在地上,鲜血四溅。跪在担架旁的爱若拉吓得后退几步。

突然间,周围一片寂静。

这可不妙啊,铁锈心想,随即看到了走进帐篷的家伙。是精灵。斗篷上饰有银色闪电。维里赫德旅。臭名昭著的维里赫德旅。

“一间战地医院。”为首的精灵说。他身材高大,脸颊瘦削,有一双蓝色的眸子。“他们在接受治疗?”

没人答话。铁锈发现自己的双手在颤抖。他迅速将缝合针递给玛蒂。他看到夏妮的脸色苍白得就像粉笔。

“这有什么意义?”精灵用凶恶的语气说,“这里怎么有这么多人在接受治疗?伤者就该躺在战场上,因自己的伤势而死。可你们却在这里医治他们?这没有意义。看来我们的理念有很大冲突。”

他弯下腰,把剑刺进最靠近门边的伤兵的胸膛。另一个精灵走到第二个伤员面前,一剑将其刺穿。第三个伤员神志清醒,试图用缠着厚实绷带的残缺右臂挡住致命的一剑。

夏妮尖叫起来,声音足能刺穿耳膜,盖过了那个残废士兵不似人声的沉重低号。爱若拉扑到一具担架上,用身体护住一名伤员。她脸色惨白,好似帆布绷带。精灵眯起眼睛。

“Va vort,beanna!”他吼道,“让开,要不我连你一起刺穿,Dh’oi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