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开棺验骨(第2/7页)

辛铁柱听了宋慈这话,不再似先前那般大喊大叫,声音平缓了不少,道:“我是被冤枉的。”

宋慈敬仰岳飞,对同样一心报国的辛弃疾也是仰慕已久,对辛铁柱自然而然地多了几分亲近,道:“只要你是清白的,即便牵涉刑狱,那也不是什么羞耻之事。可你若一头撞死在这里,世人只会说你是畏罪自尽,你纵有天大的冤屈也再难洗清,死了也要背上这罪名,那才是真正令稼轩公蒙羞。”

辛铁柱若有所悟,点了点头。

宋慈见辛铁柱总算安静下来,转头道:“狱吏大哥,劳你取清水和布巾来,替他洗一洗血污,包扎一下伤口。”

狱吏心中虽不情愿,但知道宋慈是圣上钦点的提刑干办,只好应了声“是”。

“这扇牢门,也请你打开一下。”宋慈指着关押刘克庄的牢狱。

狱吏顿时面露难色,道:“宋提刑,你可别为难我了。元大人有过严令,我当真不敢……”

“你放心,我不会把人放走,你开门便是。”

那狱吏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取出钥匙,打开了牢门。

宋慈进入牢狱,吩咐狱吏将牢门重新锁上。狱吏锁上牢门后,照着宋慈的吩咐,取清水和布巾去了。

待狱吏走后,刘克庄惊讶地看着宋慈,道:“刚才那牢头叫你什么?他叫你……叫你宋提刑?”

宋慈没有应刘克庄的话,而是走向狱床,拿起放在那上面的一个食盒。

“早就空了,都吃完了。你不会这么快就饿了,又想吃太学馒头了吧?”刘克庄拉了拉宋慈的衣服,“你怎么突然就变成宋提刑了?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慈依旧没有回答。他打开食盒,拿起食盒中那个皇都春酒瓶。他将酒瓶翻转过来,见瓶底赫然有七个印字——“皇都春,庆元六年”。他眉头微凝,道:“这瓶庆元六年的皇都春,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我在丰乐楼买的。这个年份的皇都春,醇馥幽郁,余韵悠长,最是好喝。怎么,这酒有问题吗?”

宋慈不答,问道:“何司业被杀那晚,你可有一个人离开习是斋,往岳祠那边去?”

刘克庄愣了一下,道:“我是去了。”

“你去做什么?”

“我醒来见你铺上没人,找遍斋舍也不见你,又见我买的香烛冥纸都不见了,便猜到你定是去岳祠偷偷祭拜岳武穆了。那可是德行考查会被记下等的事,我就赶紧去岳祠寻你。”

“可我没见到你来寻我。”

“我刚出斋舍没多久,就见许多学子冲出斋舍,朝岳祠那边赶,说是岳祠着火了。我赶到岳祠时,人多混杂,夜里又黑,一时没找到你。”

“此话当真?”

“当然是真,我骗你做什么?”刘克庄顿了一下,回过味来,“你该不会……在怀疑我是凶手吧?”

“凶手当然不是你,可我心中有些疑问,总须问清才行。”

这时,狱吏去而复返,提来了一桶清水,拿来了干净的布巾,去到牢狱中,给辛铁柱清洗脸上的血污。

刘克庄小声道:“那牢头肯听你的话,你叫他开门,我这就回太学。”

宋慈知道元钦有过吩咐,要将刘克庄关到天亮再放人。他不想为难狱吏。他之所以返回提刑司大狱,既是为了找刘克庄问个清楚,也是打算陪刘克庄在狱中待到天亮再一起离开。他没把这番心思说出来,只道:“你先前说过,要在这狱中陪我到天亮的。”

“不是你叫我回太学打探消息吗?”

宋慈淡淡一笑,拿出内降手诏给刘克庄看。

刘克庄看罢,又惊又喜,道:“难怪人家口口声声叫你宋提刑,还对你如此客气,原来圣上钦点办案的提刑,竟然是你!”说着整了整青衿服,朝宋慈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有模有样地拖长声音道:“小生见过宋大人。”

“别没正经。”

“你如今已是圣上钦点的提刑干办,我叫你一声宋大人,哪里没正经了?”刘克庄道,“真是奇了,圣上怎会突然辟你为提刑干办?我见你一直没回来,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

“是韩太师保举我查办此案。”

“韩侂胄?”刘克庄脸上的笑意顿时一收,“他向圣上保举你查案,那是什么用意?”

“想来是见我懂刑狱,便试着让我自证清白吧。”

“懂刑狱的又不止你一人,何以偏偏保举你?”刘克庄转头看了一眼斜对面的牢狱,见那狱吏还在擦拭辛铁柱脸上的血污,于是挨近宋慈,压低了声音,“韩侂胄是何许人物?执掌朝政长达十年,各种打压异己,一直身居高位而不倒,这种人岂是善类?岳祠一案,关系到圣上视学,如此重要的案子,他不让临安府衙去查,不让元提刑去查,却突然保举你去查案,定有什么深意,不会这么简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