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情深岂易轻挥剑梦醒何堪一抚琴(第5/9页)
那间铺子果然又小又脏,四面墙壁都给烧熏得漆黑。杜素素出身富家,很不习惯,只好捏着鼻子坐下。
伙计看见客人来到,也不招呼,赶紧就切马肉。云瑚悄悄问道:“你怎么不吩咐他们要来几碗?”
陈石星道:“用不着吩咐的。而且来吃马肉米粉的人,谁也不能准确知道要吃多少碗才够饱的。”
云瑚奇道:“自己的食量都不知道的吗?”陈石星道:“我说的是准确二字。食量大的人可以吃到三十碗四十碗,食量小的人也要吃十多二十碗。多吃少吃几碗,那是不算什么一回事的。”
云瑚道:“什么,可以吃得了三十碗四十碗的吗?那是什么碗?”
陈石星道:“他端来你就知道了。”说话之时,伙计已是把马肉米粉端来了。
只见那盛米粉的碗只有茶杯大小,碗中的米粉也与他们习见的米粉不同。(一般米粉是扁平的长条,桂林米粉则是圆形的长条。)云瑚笑道:“原来是一口可以吃掉一碗的,怪不得食量大的人可以吃三四十碗了。”杜素素说道:“这米粉也很秀气。”吃了一口,只觉马肉甘香,米粉韧滑,汤水鲜甜,果然十分可口。她本来是捏着鼻子的,此时也吃得眉开眼笑了。
吃马肉米粉的规矩,客人不叫停止,伙计就川流不息的送上来,陈石星要了一壶三花酒,和葛南威对饮。不多一会,他们桌子上的空碗,已是叠得像小山一样。
云瑚道:“奇怪,越吃到后来,好像越好吃。”
陈石星道:“这也是吃马肉米粉的规矩,最初几碗给你吃的是普通的马肉,大概要吃了五碗之后,才吃到上肉,待吃到内脏之时,那才更好吃呢。”
邻桌两个食客也在谈论:“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这间店子的马肉米粉最好吃?”
“想必是他们的师傅比别的店子高明。”“这是原因之一。”“还有呢?”“别的铺子用的是老得没牙齿的老马或病马,这家铺子可是挑选六七岁左右的马来杀的。这种年龄的马匹最好吃。”“原来如此。”那个老食客说得高兴,接着说道:“告诉你一个故事,有一年有个外地来投送公文的小军官病倒在客店里,只好把他的坐骑卖了来付房租饭钱,他的马是匹千里马,不料这间店子的买手买了来杀了做马肉米粉。”
送马肉米粉来的伙计听他说起这个伙计,连忙分辩:“我们没有把它杀掉,正要杀它的时候,有个识得相马的人出三倍价钱将它买去了。”
那老食客道:“我知道这个结果,我是逗逗我这个朋友,让他着急。他最喜欢好马。”“那他又吃马肉?”他那朋友笑道:“不是千里马,吃又何妨?嗯,这个故事,倒有点像隋唐演义中秦琼卖马的故事,幸好不是杀掉,否则就比秦琼卖马的故事还悲惨了。”陈石星听得出神,停下筷子。云瑚道:“你怎么不吃了?我都还可以再吃呢。”陈石星道:“我吃不下了。”
叫伙计来算账,四个人足足吃了九十八碗之多,陈石星笑道:“还差两碗才够一百碗,咱们的食量只能算是普普通通。”葛南威也知道他在挂虑什么,走出店门,在他耳边悄悄地说道:“你们的坐骑绝不会给人送到马肉米粉的铺子吃掉的,最多是给人偷了去。”这可正是陈石星所担心的事情。
陈石星和云瑚走出东门,抬头一看,明月已近中天,陈石星吃了一惊,说道:“吃这顿马肉米粉原来也花了这许多时候,此刻恐怕是将近三更了。”
云瑚说道:“谁叫你和葛南威喝酒,喝得那么兴高采烈。我想拦阻你,又怕扫你的兴。不过,不耽搁也耽搁了,那也不必去管他啦。大不了把小柱子吵醒,料想他也不会怪你的。”
两人并肩走过花桥,长桥卧波,月色朦胧之下的花桥,显得更加幽美。陈石星虽是心中烦乱,但与心爱的人步过花桥,也是不知不觉陶醉在这夜色之中了。
虽然忙着赶路,也免不了找些话说,陈石星忽地想起日间之事,低声说道:“瑚珠,多谢你送我的红豆。但不知怎的,我可觉得有点不祥之兆。”云瑚道:“是为的什么?”
陈石星道:“红豆相思,分开两地,才会相思。要是咱们长在一起,永不分离,那就用不着两地相思了。”
云瑚面上一红,说道:“如今咱们都已经是没有亲人的人,只能是咱们两人相依为命。有什么事情能令咱们分开?”
陈石星道:“天有不测之风云,世上的事情又怎能预料?”
云瑚嗔道:“早知你有这个想法,我就不把红豆送给你了。”
到了七星岩,小柱子的家在七星岩后面,还要走一段山路。就在此时,忽地听得山坡上传来人声。陈石星拉了一拉云瑚的手,示意叫她停下,云瑚怔了一怔,随即亦发觉上面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