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花环织就怜新好竹马骑来忆旧情(第6/7页)
展伯承抬头一看,只见山坡上走下一个少年,一手拿着一只山鸡,颈上挂着一只大花环,笑嘻嘻地道:“褚公公,你家里来了客人么?”褚遂道:“关你什么事?”那少年道:“我送你一只山鸡款待客人好不好?”
褚遂怒道:“谁要你讨好?滚开!”那少年满面通红,褚葆龄向他偷偷抛了一个眼色。褚遂在她前面,没有发现,展伯承则已瞧在眼中。那少年本想与褚遂争辩几句的,见了这个眼色,所感受的委屈顿时化为乌有,换过一副尴尬的笑容,自我解嘲道:“这可真是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褚公公,你不要也就算了,用不着恼怒呀!”
那少年穿过树林,向着相反的方向走了。褚遂余怒未消,又骂了一声:“讨厌!”褚葆龄笑道:“爷爷,人家总是一番好意。”
褚遂道:“什么好意,我就讨厌他那油腔滑调;更讨厌他唱这种妖里妖气的山歌!”褚葆龄笑道:“这是山里小伙子常唱的山歌呀,我听着也满好听呢。怎见得是妖里妖气了?”
褚遂怒道:“你喜欢听?好,你就叫他对着你唱吧!我可要告诉你,我若是再发现他在咱们的屋后唱,我可要打断他的腿!”褚葆龄噘着小嘴儿道:“我几时说是喜欢听他唱歌?我是说这首山歌唱起来还好听,并非说要他唱才好听呀。你没有听清楚就胡扯一通。”
褚遂蓦地想起展伯承初来,心道:“我可真是老糊涂了。龄丫头虽是喜欢与这小子厮混,但也没做出什么见不得人之事,而且经我禁止之后,她也不敢与这小伙子往来了。如今我只知道责怪她,叫小承子听了,岂不要误会了?”于是连忙替她开脱道:“我知道你顾惜爷爷,不愿爷爷动气,伤了身体。和气是好的,但这小子我看不是好东西,我是故意给他一点脸色看,免得他招惹你的。好啦,你既然不是喜欢听这小子唱歌,算是爷爷怪错了你。不要提这小子了,咱们快快回家吧!”
展伯承默默的在一旁听他们祖孙说话,既没有问那少年是谁,也没有和褚葆龄搭讪,他如此出奇的沉默态度,引起了褚遂心里的不安,于是找话说道:“小承子,你来的时候,没有碰见这小子吗?”展伯承道:“没有。”
褚遂道:“这小子姓刘,单名一个芒字。哼,哼,倒真是似一个小‘流氓’。他爹爹来历古怪,我也摸不着底细,不知怎的,也搬到这盘龙谷来。看来只怕多半也是武林人物,避仇来的。总之,咱们在未摸清他们的底细之前,还是少往来的好。以后,你在这儿住下,若是这小子撩拨你,你不必理他,告诉我便是。”展伯承简简单单地答了一个“是”字。
褚遂猜想展伯承是起了一点疑心,其实展伯承根本就用不着疑心,他是早已经知道的了。他知道这姓刘的“小子”就是刚才和他的龄姐幽会的人,他颈上挂着的那个花环就是为褚葆龄编织的。从他们祖孙的对话中,他又知道这个刘芒曾不止一次在褚家门前唱过情歌。
褚遂心道:“难道这丫头有什么行差踏错之处,刚好给小承子撞见了?”心有所疑,不禁问道:“龄儿,你刚才是在哪儿?”
褚葆龄道:“我在前溪捉鱼。”褚遂道:“哼,十八岁的大姑娘了,还能光着脚杆跑到水里摸鱼?”但他一瞧,褚葆龄的绣花鞋子干干净净,可并不像下过水的模样。
褚葆龄笑道:“爷爷,你还没有问清楚就说我了。我折了树枝当作木叉来叉鱼,可惜正要叉着一条大鱼,给你一叫,鱼就溜走了。”
褚遂眼看着她刚才是从右面的山坡钻出来的,而刘芒则是在左面山坡上打山鸡,心想:“只要她不是和那小子在一起,管她捉鱼是真是假。”于是也没有再追究了。
展伯承心里可是有点儿酸痛,想道:“龄姐小时候虽然比我还淘气,她可是一向不会说谎话的。如今,她为了这个少年,却对爷爷说起谎话来了。”
说话之间,已经来到褚家,只见在一个墙坍屋塌,荒草丛生的大园子里,有一幢半新的房子,褚遂叹口气说道:“这是你外祖当年修的园子,也曾聚会过天下英豪。如今已是一片荒芜,没一间完整的房子了。这幢房子比较好些,是我就原来的格局重新修补的。”从那些旧日留下未曾损坏的画栋雕梁,还隐约可以想象当年的豪华气象。
褚遂无限感慨,褚葆龄笑道:“爷爷,这些陈年旧事,你去唠叨作甚?现在的绿林盟主铁摩勒,不是比当年那位王公公更得人心吗?我记得小承子的妈妈也是这么说的。嗯,对啦,小承子,说起来我倒要问你了,你爹娘为何不来,只你一人来了?”
展伯承这才说道:“我爹娘已经过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