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秦淮雅筑(第6/11页)
其实除了这些以外还有一种可能,不过这种可能却不是李景遂能够想到的,而且这种只会出现在真正的、达到某种境界的刺客身上。那就是这个刺客所做的刺活儿并没有结束,他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是预计之中所做刺局的一部分。这样的话这个刺客就能全身心地投入到一种状态中,完全不为外物之诱所动,以最终完美做成刺局为乐为荣。
但是就裴盛而言出现这种可能的几率并不高,他只是烟重津刺局的一个组成部分而已,他所做的事情全是由齐君元安排的。而且就算另有什么谷里秘遣活儿的话,那也用不着变成阶下囚去做。对于一个被囚禁的刺客,别人采取的各种防范措施至少会提高一倍。既会防范他逃出,又会防范他伤人,在这样的状态下,任何刺局的成功希望都会更加渺茫。
疑锋转
李景遂这段时间的确很伤神,他觉得这个刺客真的很蹊跷。据他所了解,不管怎样的刺客都是唯利是图的。而这种天性是骨子里的,即便是受到什么要挟、指望什么人来解救,还是有更大好处的许诺,他们对摆在眼前的已有利益总会在微小的细节方面表现出不舍和贪恋。但是这一个刺客却没有,一丁点都没有。所以李景遂相信这个看似平常的细节,其后肯定隐藏了极大的秘密。时间,还是时间!破解这个秘密需要时间,需要可能比现在已经付出的时间更多的时间,而这么多的时间自己能争取到吗?
正是由于心中怀着这样一个目的,所以李景遂今天并没有让手下人将李弘冀、冯延巳、韩熙载三人带到黄粱居的“独向窥镜壁”那里观察刺客的状态,而是直接引导至竹月堂喝茶议事。
“皇叔,作为晚辈我其实不该在你面前啰嗦什么。但是作为朝廷命官,又是受皇命来同审此案的一员,我却不得不叨问几句。那刺客的审讯你已经铺垫许久了,是否已经掏出了些许信息?下一步该如何继续在他身上用功?这样说吧,你只需告知我和两位大人哪怕一点点进展,让我们在父皇问起时至少可以有些说辞,也好证明我们并非慵懒无为。”李弘冀的话似软实硬,不但是将冯、韩两人牵扯上,还把元宗李璟搬出来了。
李景遂虽然在李弘冀面前辈分长,在冯延巳、韩熙载面前权位高,但其实这三人都是他目前不敢冒犯的。
他是个颇有心计的人,也是个看得清局面的人。南唐现在看着挺繁华富裕的,但其实是外有危机、内有诟病,这样一个摊子不是他所拥有的实力和能力可以接手下来的。至于皇兄李璟为何会昭告天下定自己为皇位继承人,他也不知道其中原因。他也看好南唐将来要想立稳脚跟再展雄风,就必须交给李弘冀才行。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想过要和李弘冀争这个皇位。说句心底话,他甚至是有些怕李弘冀的。
至于那两个朝中重臣,一个是凭口舌、笔头就能让天下大乱的人,一个是暗地里示个意就能让人神不知鬼不觉掉了脑袋的人。这两人平常时虽然和自己并无冲突,但也不交好。所以这件案子凭着自己性子拖到现在都未曾给出一点交代,从这两位重臣的表现来看,他们已经是耐住了性子,给足了面子。
“虽说此案是你我同审,两位大人协助。但父皇的意思其实很容易看出,他怎么可能将两位大人屈就在你我之下,让他们来是为了督促和防误。说直白一点,也就是此案应该是由我们四人共审才对。但是你将刺客独藏于你秦淮雅筑之中,不让我们与之有任何接触,这其中是否有着什么别样的缘由。”李弘冀继续言语进逼,这些日子他每天退朝之后还要再到这里来点卯,心中已经极为躁闷。
“太子可能有些曲解我的心意了。我是想太子日常还要兼顾兵部诸多事宜,而两位大人也是公事繁多。各位体力精神虽强壮卓盛,但也抵不住多方要务疲劳筋骨。而我正好兼职刑部事务,这审刺客的案子本就是我辖下之事。于是想着自己多担当些也只不过是顺便为之,能让太子腾出些工夫来运筹国家宏景大势。”李景遂说得很是客气,但这客气之中却是有着另外一种分量。他话里意思有自己才是刑部刑审的行家,自己不坐庄谁又能坐庄。还暗指太子老把自己放在干国家大事的位置上,可现在南唐的大势如何大家都应该清楚。
李弘冀如何听不出李景遂的意思,所以一下噎住,将后面本来要进一步升级的逼迫话堵在了嗓子眼。
“齐王如此照顾,老臣先在此谢过了。只不过让齐王独劳,让我等偷闲,心中颇为不安。所以齐王最好将那审讯艰难之处也告诉老臣一二,让老臣品味香茗的同时也转转脑筋,不求愚钝朽脑能想出些许关键,只求以后皇上面前应对也能心中坦然。”冯延巳说话了。他倒不是要帮着李弘冀,而是因为李景遂这么多天除了让他们从嵌在壁上的独向镜中看到十分享受的犯人外,就再没有其他任何实质性的信息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