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17/39页)

纸上有着轻黏的痰,霍小玉忙道:“爷!你弄这个干吗?脏死了。”

浣纱很快地夺过痰盂,李益道:“没有吐血呀!”

他又拿起桌上一张大夫开的药方,看了一遍,脸色变了,眼中却射出了怒光,逼视着鲍十一娘:“这上面的药是补虚与清淤血的。她有身孕,怎么能服这种虎狼之剂。是那儿找来的大夫?”

鲍十一娘吃吃地道:“是我从街上请回来的。”

“胡闹!他怎么能开这种方子,难道他没有来诊过脉?不经过望闻问切就胡乱处方!”

又拿起医案来看了一下,脸色变得铁青,沉重地放下了药单:“这个大夫很高明,批的医案也很切,孩子丢了是不是?”

霍小玉垂下了泪:“你走后的第二天,我就感到肚子痛,刚好鲍姨来了,听说我前夜曾经摔了一交,怕是动了胎气……”

李益沉声道:“不必为我隐瞒,我承认踢了你一下,是我不对,可是你也知道,那正是性命交关的时分,你却一味地跟我纠缠,怎么不使我着急呢?就算那一脚踢动了胎气你也该找以前的王大夫,请他开安胎的药,他对你的病最清楚,干吗要换大夫呢?”

他仍是咄咄逼人,鲍十一娘终于一挺胸道:“先请过王大夫,也开了安胎的药,可是他说只能安安看,不一定有希望,后来我又换了这位胡大夫,人家可是真正的神医,医道高明得很。”

李益点头道:“不错,他的医案批得极为高明,是他说胎儿一定保不住的?”

鲍十一娘沉吟片刻道:“他也没这样说,但是说万一留下去,到了五六月时,如果仍然保不住,大人也完了,因此我才请他把胎儿给打掉,十郎,这是我的主意,我愿意承担一切过错。”

李益看了她一眼,然后又向霍小玉道:“小玉,如果真是这样,我当然也会如此主张的,不过这种事应该等我来决定,难道两三天都不能等吗?”

霍小玉垂泪不语,浣纱鼓起勇气道:“爷,听说您已经订了亲,是您的表妹,卢家的小姐!”

“是的,而且为了我跟于老儿斗法,我们还在长安市上闹了件新闻。”

“爷!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呢?长安市上每个人都知道了,就是我跟小姐不知道。”

李益沉声道:“长安市上每个人都知道,我能瞒过你们吗?何况小玉跟我之间早就有约定,我是必须另娶的,无法给她一个正式的名分,我没有要瞒住你们的理由。”

浣纱道:“是啊!您告诉了我们,我们只有为您欢喜,绝不会妨碍您的。”

“这是无须瞒人,也瞒不了人的事,而我不告诉你们,当然有我的理由。”

浣纱紧急地道:“是不是那位卢小姐容不得小姐?”

李益冷笑道:“我跟小玉在一起,谁都知道的,如果别人容不得小玉,我会接受这门亲事吗?”

鲍十一娘道:“十郎,那究竟是为什么呢?”

“是我的姨丈坚持一点,他要我在迎娶一年后再接小玉过去,让他的面子过得去一点,因为他只有一个女儿,又是新进中书。即将入阁拜相,嫁女未及一年又置侧室,这对他的面子上很难看。”

鲍十一娘道:“这也有道理,我听说这位卢大人在朝里很红,这个要求并不过份。”

李益道:“我却认为过份了,我跟小玉结识在先,不夺他女儿的正室,就很对得起他了,凭什么要听他摆布,他要我这个女婿就要,不要就算,为了小玉,我也不能接受这种条件。”

鲍十一娘道:“可是你还是接受了,长安市上已经传出了你们的婚事,连我在乡下都听见了!”

李益道:“传闻归传闻,那只是个不得已的手段,但我并没有答应,而且这婚事并没有经过正式下定,跟本作不得的,不过事关名节,而且我表妹的人很不错,她东来长安时,取道陇西,到我的家里去过,我母亲对她很中意,因此这件婚事如果没有意外的转变,也可以说成了定局,所以才会未经文定,先传讯息……”

鲍十一娘道:“十郎,这些都没什么,就是那个条件,你若是跟小玉说了。以你姨丈卢大人在长安的地位,提出这个要求也不过份。”

李益冷冷地道:“十一娘。你事事都想得周到,但是就没有想到我,你为什么不想想,我愿不愿意接受这个条件,小玉肯不肯接受这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