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 章(第15/18页)

洪畴大笑道:“有道理,有道理,十一娘,这下子可叫和尚抓住了尾巴,显出原形了,你快从实招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鲍十一娘本想把话题扯开的,那知又回到本题上来,正在为难之际,忽而门口有人接道:“十一娘虽非千载炼狐,却真有点铁成金,幻化无常的神通,兄弟能够由陋室而移居华堂,乃是一番奇遇,而这段奇遇,完全拜受十一娘之赐,兄弟将各位请来,正是要与诸君共享。”

说话的是李益,他被崔允明由门口拉了回来,唯恐鲍十一娘无以为词而预泄了底细,而且来得恰是时候,解了鲍十一娘的围。

心印忙道:“姑臧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益笑笑道:“先让你闷一下子,因为这番奇遇太曲折了,从头道来,不是三言两语说得完的,每位讲一遍,兄弟可没有这么大的精神,还是等到大家到齐了,兄弟做一次说吧,而且还有仰仗诸君之处呢!”

他很懂得群众的好奇心理,吊足了胃口,就是秘而不宣,害得那些人一个个心痒难搔。

好容易等到快上灯的时候,客人都到齐了,盛筵摆开,李益很会做人情,他先商得了郑净持的同意,各投所好,用彩盘装了一包包的珍玩小品,每人送上一份。等大家都收下了,他才把盛装的霍小玉请了出来,向大家介绍道:“这是荆人霍氏小玉,各位见见!”

大家都为霍小玉的艳色震惊了,一个个张口结舌,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

霍小玉楚楚堪怜地裣衽作礼后,才依着李益的教导,红着眼眶道:“弱女不幸,备受豪门欺凌,虽蒙李郎仗义,得侍巾栉,但不敢以正室自居,仅希冀能得一枝之托而已,且异日安危难测,尚祈诸君子一伸援手。”

底下才把她母女的遭遇,以及委身李益的情由,约略地说了一遍,把一批名流都听得呆了。

李益是个很懂得制造气氛的人,他以戏剧的手法,介绍了霍小玉,再由霍小玉自述身世,引起大家的同情,他自己却在一边推波助澜,等小玉说完了,才接着道:“郑夫人矢志孤节,见凌于豪门,君虞虽一介书生,亦为之愤然不平,故以身任护花之责,庶几免使弱质飘零,诸君皆性情中人,想必也不忍坐视,君虞所望无他,只求在口碑上作一道义之声援。”

虽然有的人心里难免怕得罪王府是否上智之举。但在这个时候,却也不便表示了,而几个年轻人更是激于义愤,慷慨陈词,以为后盾。

李益很聪明,见目的已达,就不再继续推展使事态扩大,笑笑道:“多谢各位支持,郑夫人并不贪图王府权势,只求个安身而已,所以各位也请记住,今日乃君虞邀知己小酌,不是为王府招赘,这里是君虞书寓,也不是王府别业,玉娘为君虞红颜知己,非李氏室妇,为了顿全王府门第,我们已经委屈求全至此,如果王府再不肯放过,似乎也逼人过份了。”

洪畴最容易冲动,拍着胸膛大声道:“没问题,君虞,如果霍王府再来纠缠,我们大家联名告到宗人府去,也让他们这些世爵知道读书人不是好欺负的。”

李益笑道:“兄弟已有对付之策,但求息事宁人而已,真到万不得已时,再请各位申张正义,兄弟还有一件事向各位报告,就是十一娘自今日起,收帜脱籍,洗尽铅华,告别乐坊了,我们该为她一贺。”

于是大家又举觞为鲍十一娘道贺,只有心印哭丧着脸道:“鲍娘子,你实在偏心,姑臧子年纪还轻,和尚却已经年过半百,有这种好事你该先为和尚打点才是。”

鲍十一娘笑道:“大和尚,亏你还晓得自己年过半百,你也该照照镜于,看自己配不配?”

心印笑道:“玉娘子天仙化人,和尚自然不敢高攀,可是和尚一直在痴心等着你为洒家找个门当户对的婆娘,好还俗成家的,那知道你也收摊了,今后不仅相思无由寄,连小和尚也耽误了。”

众人哄堂大笑,洪畴道:“心印和尚怎么思凡了!”

心印道:“唯一的一条返尘之路,也被鲍十一娘给打断了,和尚纵有思凡之心,也只好光棍到底了。”

由于这一个笑话,敞开了欢笑的气氛,场面顿时热闹多了,妙语如珠。笑话一个个出笼,有荤有索,而且妙在谈的笑话,听了不会使人脸红,使得霍小玉又经历了一个生活面。

席散人终,她跟李益回房,才无限满足地娇倚在十郎身上道:“十郎!你的这些朋友真有趣,这所园子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热闹过,父亲在世时,也在这儿宴过客,客人来得多上几倍,却没有像这样愉快过。”

李益轻轻一叹道:“衣冠云集的宴会我也参加过,宾主都是衣冠楚楚,揖升而进,循秩品而坐,菜不过浅尝即止,酒不敢过量,谈话不敢高声,行止不敢逾矩,战战兢兢,那里说得上是宴会呢,简直是受罪,可是这种罪还是非受不可,有的人巴结门路,想挤一席还不可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