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 章(第13/22页)
李大全道:“这个老太爷看看情形吧,小的是没办法,跟谁都不认识,恐怕也找不到人为我说项了。”
及老博士道:“如果你不认识的人,我也不提这件事了,这个人自然是你认识,而且肯替你说话的人。”
李大全弄得莫名其妙,看见及老博士望着谭意哥在笑,才恍然道:“老太爷说是谭姑娘?”
及老博士道:“谭姑娘是长沙市上名女才子,多少有学问的人都叫她压了下去,府台是个很爱才的人,对谭姑娘激赏得不得了,亲自为她取了个名字,虽然不便表示,但也等于是暗认在膝下为义女的意思了,你想再经她一说,还有不成的吗?”
李大全忙道:“那就更为多谢谭姑娘了。”
谭意哥道:“李大叔相援之德,我是应该报答的,府台大人那里,我可以把大叔这次寻找我的经过说给他知道,他也会钦佩李大叔的才能的。”
李大全又谢了一阵,大家才入厅坐定,略谈了一阵经过后,及老博士道:“意哥也累了,让她早点休息吧。”
把谭意哥送进了屋子,及老博士道:“意哥,我忘了你的身子有病,我给你诊诊脉。”
谭意哥道:“我倒好像已经好了,那个胡天广熬的什么草药,还真不错。”
及老博士按脉很仔细,一而再,再而三,慎重得连丁婉卿都担心起来了,急问到:“老爷子,怎么了?”
及老博士长长地吁了口气:“很好!很好!意哥,那个胡天广倒果真是个君子。”
谭意哥这才明白他如此慎重的原因,不禁有点愠然道:“原来你不相信我的话!”
及老博士道:“意哥,你别生气,我们不是不相信,只是怕你吃了亏而不好意思说。”
谭意哥道:“孤身弱女,在深山中陷于一逃犯之手,想得到的遭遇是不会好的,所以我真的是受了什么,也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正因为那位胡先生对我恂恂有礼,才显得他的人格可敬,我知道这很难使人相信,正因为不可信,我才要特别地声明清楚,绝不容人对他有半点冒渎的猜想。”
及老博士忙道:“是的,孩子,我的脉象是最有把握的,因此我诊过之后,对他也更为尊敬,我也会向人家证明他的可敬事迹的。”
谭意哥道:“我的手臂上还留着守贞宫砂,如果有人不信,叫他们随时都可以来验看的。”
丁婉卿笑道:“孩子,那是干吗,咱们为人处事,但求尽其在我,管人家干什么?”
谭意哥道:“可是那位胡先生救了我的性命,反而要因我蒙受污名,我又怎么对得起他?”
丁婉卿道:“我听说他是个盗贼。”
谭意哥道:“不,不是的,李大叔说过了,他是个侠客,劫富而济贫,那些穷人们都把他看成是生佛菩萨。”
丁婉乡道:“但是他在某些人心中,仍然是个贼,这是无可否认的,所以天下事无法叫人都持同一看法的,我们身受其德,感他的恩,只能用我们的心意去报答,你不能叫每个人都跟你一样的。”
谭意哥道:“我没有,我只是……”
丁婉卿笑道:“孩子,你自己不觉得而已。我们才对那位胡先生略表一丝攘疑,你就急得像要找人拼命似的。”
“那是我感他的恩情。”
丁婉卿道:“感恩戴德是你一个人的事,却不可操之过急,表现太激,否则,对你对他都没有好处。”
“娘,我实在不懂你的话。”
丁婉卿笑道:“我的话不难懂,你就是现在不懂,多想想也懂了,好了,好了,你歇着吧,有话明天再说。”
她跟及老博士出去了,谭意哥却睁大了眼,呆望了大半夜,一直在思考着丁婉卿的话。
“她终于想通了。胡天广在临走前曾经说过要去看他的话,而且以他那种人,言出必践,一定会来的,何况在暗中为她重修绳桥,绳上留字,可以见得他对诨意哥的印象也很深刻。但胡天广究竟是个贼,是个在通缉中的贼。官府中还在行文捉拿他,如果谭意哥表现得对他太热切,使人会推想到他们之间一定关系非同寻常。光是往不好的方面想,倒也罢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何况青楼中人,即使守身如玉,贞节上也会打个折扣,不足以清为自傲,别人也不会太重视这个。最坏的是一些公人,如果知道了这件事,守伺在谭意哥附近,胡天广一来,破人抓住了,那才是恩将仇报,反而害了他了。谭意哥想到这里,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幸好眼前只有几个人知道,如果她再在更多的人面前为胡天广辩解,那只有把事情越辩越糟。因此她对丁婉卿的提示,由反感而变为感激了,究竟丁婉卿比她多长了几岁年纪,对事情的看法又深一层。不过出了这种事情,乡下是待不住了,一心只想回到城里去,因为胡天广已经出山了,虽然不知道何往,但很可能会跑去看她的,要是失诸交臂,那不是人遗憾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