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坠毁南极(第7/12页)
“你想过离婚?”
“我的心已经背叛了西尔维娅……但我不敢告诉她,如果她现在还活着,一定还会认为,我是世界上最爱她的那个男人……”
他的忏悔,让我想起我在夸父农场N33上对我那位“妻子”的背叛。
“如今呢,你更怀念你的妻子,还是苗?”
他干笑两声后说。“这……这很难对比,我怀念西尔维娅,但我也思念苗。这20年里,前10年我都在不断地谴责自己,但是后10年我选择原谅自己。爱本是人类最美丽的花朵,我孤独地在这片雪白大陆上艰难生存,能够支撑我活下去的,也只有这朵名为爱的花儿……哈哈……”他尴尬地拍了拍额头,“你看我,好不容易碰到一个能和我说话的人,就管不住嘴了,我们刚才聊的明明是这个基地的建造……嗯,我独自驾驶银帆前往南极半岛,可是在那里也碰不见一个人,我来到了南极最北端的德雷克海峡之畔,970公里之外,就是南美洲。我尝试着用皮艇改造成一艘稍大的帆船,那感觉就像是鲁滨孙的荒岛求生。哈哈,我度过了漫长的极夜,之后选择了一个刮着北风的早上准备横渡海峡,可也就漂出30公里,却被3头抹香鲸当成了海面的玩具,它们合伙把我的船拆了……”费舍尔又咳嗽了两声,“我向它们解释,我虽然叫Fisher——这都怪我那些作为渔夫的祖先,我没的选择。其实我并不喜欢钓鱼,再说了你们鲸鱼也不是鱼,我不是日本人,我不吃鲸鱼,更没上过捕鲸船——它们或许听懂了,最后,只是拆了我的船,并没有吃我的肉。哈哈,我游上了一块2米左右的浮冰,用一个没电的笔记本当船桨划回了南极大陆——你不会嫌我话多吧?”
我摇了摇头:“我非常理解你,其实,我也有过几年,经常每天说不出三句话,每天只能见到一个人……嗯,一个半人吧,还有个机器,也能和我对话。”
“那总还有一个活人,你老婆?”
“是女人,但不是老婆。”
“一起生活了几年,还不是老婆?情人?”
“也不是情人。”
“那总上过床吧?”
“没有……”
他忽然哈哈大笑,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女人?你竟然和一个女人,两个人,孤男寡女,一起生活好多年,最后连床都没上过,那女人是有多丑,或者,你根本不喜欢女人!”
“这……她不丑,我也不喜欢男人,因为我和你一样,当时也是有妻子的。”
他诧异地打量着我这具年轻肉体,最后还是选择相信:“哦,这样啊,啧啧,道德感强的人其实是活受罪。康德说,‘有两样东西,我对它们愈是思考,心中之敬畏和震撼便愈是持久深沉,就是头顶之星空和心中之道德’。你们中国人,还有我们德国人,恐怕是世界上最古板、最重视那些劳什子道德的国家——对了,你们亲过吧?哈哈哈,你别嫌我啰唆,我真的很久没碰到能说话的人了。”
“没……”
如我所料的,费舍尔又是一阵大笑。
“天哪,赵,你们竟然连亲都没亲过,也是,如果亲过,就肯定睡过了。”我们边聊边往下走,围着洞口绕了四圈左右,垂直距离已经有将近百米,但是洞口之下,依然深不见底。
“我是个军人,我们……我们都在服役,每天只有工作,哪里有空谈感情。”我说了谎话,只不过想阻止他的继续揣测。
“这里没有别人,你说实话——就像我坦言我爱苗一样,你到底有没有爱过你的那个女伙伴?”
“爱是个很沉重的字眼。”
“喜欢?”
“或许吧……我和她共同生活了两三年,彼此之间肯定已经形成了依赖,很难说这种感情是爱情,更像是无法分割的两个朋友。”
“恕我多言,夜深人静的时候,你总产生过一些想法吧……”
我实在不知如何再往下接他的话,他见我如此尴尬,又是大笑一阵。“肯定是嘛,大家都是人,基因里还保留着动物的天性,发情期总会有的,所以可以理解,哈哈哈,”末了他平复语气,“赵,你是个很好的男人,我若是个女人,一定会想嫁给你。”
“你不了解我,其实我是个负心汉。”
“是吗,那你结婚之前,抛弃过多少——啊!那是什么——”费舍尔忽然惊恐地大叫一声,惊得他甩掉了手中的手电,手电骨碌碌沿着阶梯滚了下去,被手电光芒扫射的墙壁上,出现了一片白色的物体。
我用我的手电照过去,却见我们右前方的墙壁上,贴着一团黏糊糊的白色物体,而白色物体上,却露着一个男人的脑袋。
那脑袋龇着牙,看着我和费舍尔,就像是一只干瘪的吸血蝙蝠在看着它的食物。我迅速拔出手枪对准他,可那男人没有丝毫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