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月 24 日(第3/5页)
约翰·福特站在暗旱獭号的船尾,用手遮住眼睛,抵挡炽烈的阳光。他看到 DHC-2 快速飞近。数秒后飞机低飞掠过船只,飞了一个大弯。他将对讲机对着嘴,在可以听到的频率上呼叫安纳瓦克。许多频率都被封锁起来,用于军事和科学目的。“利昂?一切正常吗?”
“收到,约翰。你上次是在哪里见到它们?”
“西北方,距离我们不到两百米。大约五分钟前看到了一排,但它们保持着距离。一定有八到十条。我们确定了两只的身份:一只参与过袭击维克丝罕女士号,另一只上星期在尤克卢利特沿岸弄沉了一艘捕鱼船。”
“它们没有试图袭击你们吗?”
“没有。显然它们觉得我们太大了。”
“它们彼此间的互动呢?”
“温和,无侵略性。”
“好。看来都是同一帮,但我们应该将精力集中在已指认出来的鲸鱼身上。”
福特目送着 DHC-2 的背影,看着它愈来愈小,缓缓地斜侧,拐个大弯飞回。
他的目光扫向暗旱獭号的舰桥。这艘船是一艘来自温哥华的深海打捞拖轮,属一家私人企业所有,长逾 63 米,宽度 15 米左右。暗旱獭号连带系船缆绳重达 160 吨,是世界上最大的拖轮之一。它显然太大,太重了,鲸鱼无法对它构成危险。福特估计,除了猛晃一下,一只灰鲸跳起来连船尾也碰不到。
但他还是感觉不舒服。如果说鲸鱼一开始是见到漂浮物就袭击的话,现在它们好像能准确地判断它们能在哪里造成破坏、哪里不能。截至目前,除了无所不在的虎鲸、灰鲸和座头鲸,长须鲸和抹香鲸也开始袭击船只了。这些动物的袭击技术显然进步飞快、益发成熟。
可以肯定,它们不会袭击这艘拖轮。这正是让福特最不安的事情。疑似狂犬病的鲸鱼不可能有估量目标大小的能力。他感觉这些哺乳动物的行动背后隐藏着智慧,他自问它们会对机器人做出怎样的反应。
福特和舰桥通话。“开始了。”他说道。
DHC-2 在他的头顶盘旋。
在透过录像带画面确定了各袭击者的身份之后,他们开始主动观察这些动物。三天以来,这艘拖轮就一直在搜查温哥华岛沿海的航线。今天上午他们终于有了发现。他们在一群灰鲸中又认出了两个熟悉的尾鳍图案,这是他们从进攻动物们的照片和录像上看到过的。
福特自问他们究竟有没有机会及时发现真相。想到渔业公会和船只协会愈来愈强烈的呼吁他就不寒而栗,他们认为科学委员会的怀柔政策远远不够。他们要求动用军事武力—死上几条鲸鱼,别的畜牲就会明白,袭击人类不是个好主意。这种思想既天真又危险,因为它拥有广大的民意基础。
那些海洋哺乳动物目前以粗暴的方式破坏了动物权团体和生物学家奋斗这么久挣得的信誉。危机指挥部还在拒绝这些要求,理由是,只要还不了解动物行为变化的原因,暴力就不起任何作用,唯一的解决之道是针对发狂的症状。
福特不知道政府最后会做出什么决定,事实上,渔民和非法捕鲸者快要独自采取行动了。面对如何行动的问题,争执各方的意见不一加剧了普遍的惊慌失措。这是动用私刑的理想条件。向海洋宣战。
福特端详着船尾的机器人。他很想知道,他们这么迅速顺利地从日本得到的浦号机有什么本领。它开发出来才几年。日本人坚持这种设备是用于研究而不是用来狩猎的。西方的环保团体对这种说法表示怀疑。他们觉得这种三米长的圆筒状设备是屠杀机器,是考虑到 1986 年的国际捕鲸临时禁令可能会解除而发明的,想探查所有的鲸类。当浦号机在日本冲绳的渡嘉敷岛沿海成功确定了座头鲸的位置、跟踪它们很长一段时间之后,这具机器人在温哥华的国际海洋哺乳动物年会上也受到了欢迎。
但不信任仍然存在。日本人有计划地收买贫穷国家的支持,想废除临时禁令,这不是秘密。日本政府将精心策划的条件交换辩称为“外交”—同一批政府人员,他们大规模地资助研制出这台机器人的“浦号机水下机器人应用实验室”所属的东京大学。
“也许你今天在做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福特低声对浦号机讲道,“在拯救你的名声。”
阳光下,那机器亮闪闪的。福特走近舷栏杆张望。从空中能将鲸鱼看得更清楚,但要先从船上指认。
过一会儿先后有几头鲸鱼钻出来,在波浪中划行。
话筒里传来舰桥观察哨的声音,“露西在我们的右后方。”
福特急转身,举起望远镜,刚好看到一片锯齿状、石褐色的尾鳍潜下水去。是露西!
这是一尾鲸鱼的名字。一尾 14 米长的庞大灰鲸。露西曾经扑向维克丝罕女士号。也许正是露西撕开了如同薄壁的船体,使船里灌满了水。